自從那次通完電話,爺爺再也沒有跟我聯係過。眼看著已經過去一個禮拜了,我開始想他,心裏亂糟糟的,老覺得有什麼事似的,最後實在忍不住,就打電話過去詢問才知道爺爺出事了,於是我義無反顧的出發了。
這次來長春,一共出動了四台吉普車,九名便衣特警,每個人都隨身攜帶手槍和微型衝鋒槍,可以說是全副武裝了。即便是這樣,當車子進入京哈高速公路遼寧境內後,還是時不時就駛過一輛亮著警燈、響著警笛的高速巡邏車,在我們身邊呼嘯著通過。孫玉陽小聲告訴我,這些都是負責保護我的。
那天晚上十點左右,我們一行人到了沈陽。司馬廳長把我安排住進皇姑區的一家酒店,聽孫玉陽說,這是公安廳的下屬單位,絕對安全可靠,他派了幾名女警察跟我同住。門外及樓下,另有十多名男警持槍晝夜守衛。
第二天一早,我剛在屋內吃過早飯,孫玉陽就帶人趕來,開車將我接到了位於沈陽市皇姑區岐山中路2號的遼寧省公安廳。
作為半個農村女孩兒,我還是頭一回進到這麼大的衙門口,看見裏麵裝修得那麼氣派,還有不斷走來走去的穿著製服的警察,我心裏難免有些緊張,眼睛骨碌碌地不斷四處踅摸著。
孫玉陽在前麵領路,帶著我乘電梯上到五樓。這層的裝飾有些不同,走廊牆壁貼有淡黃壁紙,懸掛了很多字畫,窗台上放著一些花花草草,顯得非常雅致,地麵鋪著暗紅色地毯,踩上去軟乎乎的。
我們進到走廊最右邊的一個房間。這個房間不大,陳設十分簡單。靠裏一張紅木辦公桌後麵,坐的正是身穿警服的司馬廳長。轉圈的皮沙發上,坐著八九個或穿警服或著便衣的人,其中有我相熟的羅煥文和陳唐,餘下的我一個都不認識。
見我走進來,那些人紛紛站起身,笑嗬嗬地瞧著我。看到我是一個小丫頭,懷裏還抱著一個古舊的紅木箱,他們眼睛裏都流露出濃厚的興趣。
司馬廳長繞過辦公桌走過來,摸摸我的腦袋,親切地問:“蘭蘭,昨晚睡得還好嗎?”
我點點頭,說:“還行吧,就是邊上有好幾個姐姐瞅著我睡覺,感覺不得勁兒。”我的這句話讓大家都笑出了聲。
司馬廳長微微一笑,拉著我的手,依次給我介紹起來。除了羅煥文和陳唐,那幾個人都是遼寧省公安廳各個部門的負責人和考古學方麵的專家。其中有一個人還是遼寧省政府一個部門的副職領導,好像是什麼主任的頭銜。
我和大家打過招呼,叫了一圈叔叔伯伯,剛剛坐下,突然聽見有人敲門。隨後門一開,從外麵走進一個身材高挑的年輕女警。
司馬廳長揮手讓那個女警過來,扭頭跟我說:“蘭蘭,考慮到你的人身安全,而且還是一個小女孩兒,這個姐姐是我們特別為你選派的女警官,將由她負責你在沈陽期間的人身安全,並作為你的工作和生活搭檔。”
停了一下,他又說:“蘭蘭,你以後的一切行動都不能脫離她的視線,甚至在破解雙龍壁鎖的時候也不可以背著她,希望你能顧全大局,答應這個要求。她可是我們遼寧公安戰線最優秀的女刑警,破獲過無數離奇古怪的案件,別看很年輕,現在已經是省廳刑偵總隊的副總隊長了。”
聽司馬局長說了這麼多,我沒有吭聲,心裏暗自合計,搭檔就搭檔唄,什麼鍵門絕藝不可輕易示人的門規,我早就顧不得了,找到爺爺才是我眼下最重要的事情。雖然如此,我對一個女人做刑警還是蠻好奇的,不由得歪著腦袋仔細打量她。
這個女刑警大概二十八九歲,黑黑的長頭發在腦後梳了個馬尾。臉蛋生得白白淨淨,五官非常清秀,一身合體的警服穿在身上,顯得整個人又漂亮又灑脫,給人感覺十分舒服。
此時她正微笑著看向我,並伸出右手,“你好,你就是楚輕蘭吧,很高興認識你,我叫桑佳慧。”她的聲音平緩爽淡,不像有些女人那樣裝腔作勢。
我和她輕輕握握手,叫了聲姐姐,一起坐到旁邊的長沙發上。桑佳慧始終拉著我的手,一刻也沒有放開過。我覺得她的手掌柔柔暖暖,讓人感到十分安全和平靜,再看看她的側臉,真是挺俊俏的,不由得有點喜歡上她了。
眾人在司馬廳長的辦公室又研究起了下步工作的細節。一名叫趙健民的警官說,那些考古專家離奇死亡案件的偵破工作正在全力開展中,目前還是沒有發現什麼有價值線索,看來那股勢力的能量和力度要比警方想象要的龐大的很多。
其餘人都表示認可,他們七嘴八舌,又說了很多其他方麵的調查結果。有一些我能聽得懂,但大部分都不知道他們在講些什麼。
這時,羅煥文站起身,口氣略顯急迫地說:“我覺得還是要盡快對雙龍壁鎖進行破解,爭取及早找出下麵的秘密。現在博物院已經對外封閉很長時間了,拖太久恐怕會在社會上產生一些負麵影響。”
聽羅煥文這麼說,大家都不約而同將目光投在了我的身上。
見他們瞅著我,我覺得有點害羞,但還是馬上站起來,很堅決地說:“我也想快點兒去故宮,我覺得我手藝還行,能對付那個壁鎖,我更想快點兒找到我爺爺。”
孫玉陽想了想,說:“蘭蘭雖然手藝高超,也經過一些鍛煉,但畢竟年紀太小,難免在經驗上有一定欠缺。就算有桑佳慧在一旁協助,可咱們要對付的是那些怪鎖,而不是犯罪分子,恐怕幫助的力度還是有限。我覺得,咱們可以再找一些民間高手從旁協助,或許能更穩妥些。”
司馬廳長慢慢點頭,沉思片刻,問他準備找誰。孫玉陽立刻說出了一個名字——黑老五。
我愣了愣,隱約記得爺爺曾經說過一些東北地區旁門中的高人,其中就有這個黑老五,好像是盜門的一個大頭領,當年也是叱吒風雲的人物,不過後來突然消失了。
就聽孫玉陽繼續介紹:東北三省左道旁門高人輩出,其中最有名的就屬這個黑老五。據說此人生於沈陽,師出盜門,一身盜竊的本領出神入化,而且還擅長機關銷器的埋置和破解,江湖人稱東北盜王,也有人尊稱他黑五爺,不過確切真實姓名就沒人知曉了。這人十幾年前就進了監獄,至今還在收押中。憑他的能耐竟然失手翻船,真是讓人覺得難以理解,因此當年還引發了一波很大的爭論。但具體情形究竟如何,大家都猜不出來。
我心想,原來黑老五坐牢了,難怪失蹤了好多年,不會是偷東西被抓的吧。想到這裏,我立刻說:“我也知道那個黑老五,爺爺以前和我說過的。”
孫玉陽瞧了我一眼,說:“那正好,到時候用私交還能套套關係。”然後,他又給大家講了一些這個黑老五的傳奇經曆,聽得所有人嘖嘖稱奇,不由得感歎江湖中能人異士的手段。
孫玉陽說,據他多方打聽,現在這個黑老五的刑期不滿三年,不如利用特殊行政關係把他暫時放出來,並許諾一些好處,以他的手段技能,對咱們絕對有幫助。
眾人又商量一會兒,都表示同意。尤其是那個什麼副主任的,更是打著官腔說:“非常時期就必須采用非常手段,上頭已經明確指示過,為了查清故宮事件的真相,可以不惜一切代價,上級機關無條件支持你們公安機關。”
司馬廳長點點頭,對孫玉陽說:“既然是這樣,這個人可以考慮使用,但一定要慎重,千萬不能弄出什麼麻煩,而且要秘密進行。”
對於提前釋放黑老五這件事情,陳唐表示完全可以辦到,他們說什麼時候要人,他就給上麵打招呼,通過司法部直接放人。
最後的商量結果是,由桑佳慧帶著我去接觸接觸這個黑老五,從官方協助和私人感情兩方麵進行爭取。如果他有意幫忙,就立刻提前釋放。陳唐則要從現在開始從中協調關係,抓緊時間運作。大家都表示沒有異議,於是開始分頭行動。
見眾人散去,司馬廳長拉著我的手,說:“蘭蘭,為了感謝你和楚老前輩對公安工作的支持,經請示廳長,並與省人事部門溝通,這件事情完成後,你就可以到公安廳上班了。”
雖然我並不太在意自己將來會幹什麼,可聽他這麼說,我還是有種莫名的興奮,誰不愛當警察啊,不但拿槍很威風,還是公務員。尤其是爺爺要是知道我當上警察了,可該多開心呀!
從司馬廳長的辦公室出來,桑佳慧帶我來到她的辦公室,讓我將紅木匣暫時放在這裏,以免來回攜帶不方便。
我在屋子裏走了一圈,將懷裏的紅木箱摟得更緊了,搖頭說:“不行,這是爺爺留給我的,裏麵有我們鍵門祖傳的寶貝。放在你這裏,被人偷了咋整,我不放心。”
聽我說話如此直白,桑佳慧微微一愣,然後笑著說:“妹妹,你還挺仔細的嘛。也好,一會兒我給你找個更安全的地方。”
到了中午,桑佳慧領我到公安廳食堂吃午飯。很多警察都跟看怪物似的瞧著我,又盯著那個紅木匣不住地指指點點。有好幾個人和桑佳慧打招呼,“桑格格,這小丫頭是誰啊,你妹子?”麵對這些詢問,桑佳慧隻是笑而不答,讓我坐好等她去打飯。
我將紅木匣墊在屁股底下,感覺一下子高出眾人許多,搖頭晃腦地四下張望。
這時,從旁邊走過一個穿著白襯衫、端著空餐盤的白發老頭,他笑眯眯地跟我打招呼,“你是誰呀,小姑娘?”
我有點緊張,張嘴就說:“我……我叫楚輕蘭,是……是這裏的警察。”
那老人愣了愣,隨即哈哈一笑,“好啊,好啊,歡迎你,小同誌。”他朝走過來的桑佳慧點點頭,又耳語幾句,然後微笑著離去。
我好奇地問桑佳慧:“那個老頭是誰啊?”
桑佳慧小聲說:“他是廳長。”
我說:“哦,就是你們的警察頭兒,對吧?”
桑佳慧差點沒把飯噴出來,捂著嘴說:“對,對,他就是我們的警察頭兒。”
公安廳食堂的菜樣還真不少,但我就是覺得沒有爺爺做的好吃。胡亂吃了幾口,我忍不住又問桑佳慧:“桑姐姐,為什麼別人都叫你格格?”
桑佳慧微笑搖頭,“他們亂叫,一個外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