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小穆斯林的西方成長錄(1 / 3)

小穆斯林的西方成長錄

百味人生

作者:納瓦茲·紮爾卡 秦璐

白人的三明治

如果你來自傳統的伊斯蘭家庭,卻在西方長大成人,很可能遇到很多莫名其妙,令你不知所措的事情。

“媽咪,你能不能給我做個三明治?就是同學們吃的那種。”此時,我的媽媽正在為我準備午餐,用鋁箔包裹著咖喱雞腿。我經常受到同學們的冷落,與我的媽媽不無關係。我總是望著學校裏其他女同學咀嚼著精致的三明治,而我的午餐如同一枚原子彈,永遠散發著令人避之不及的濃烈的洋蔥味。午餐後,女同學們都去室外活動,跳跳繩兒,做做遊戲,而我總是一個人待在牆邊悶悶不樂——我認為,油花花的咖喱雞腿是阻礙我與同學們“打成一片”的罪魁禍首。

我很希望像我的同學凱瑟琳那樣:金發飄飄,穿著仙女般輕盈美麗的連衣裙,吃著散發出醉人芬芳的午餐——她的頭發、衣服和午餐都令我羨慕不已——或許,我也可以擁有其中之一;或許,同學們會因此喜歡上我。聽著我的抱怨,我的媽媽歎了一口氣。

第二天,我帶著媽媽為我準備的三明治去上學,它散發著糖果的香氣,不再是小茴香的味道——這簡直是勝利的氣息。我焦急地等待著午餐時間。我向凱瑟琳望去,她正在優雅地品味著一隻巧克力甜甜圈。我渴望著,當我打開用蠟紙包裹的三明治,我的世界將不同以往:我將成為凱瑟琳的朋友,她會邀請我去她家玩,讓我為她梳理她那長長的金發,然後我們一起為她的9歲生日派對做計劃。

“是什麼讓你注意到我的?”我會問她。凱瑟琳則會看著我回答。“是你的三明治。”

然而,當我打開鋁箔包裝——我的媽媽難道連三明治都不會做嗎?——凱瑟琳恰好轉身看到了我的三明治。真的起作用了!她衝我這邊擺了擺手,但並不是向我,而是向坐在我身後、班裏最可愛的男孩子擺了擺手。接著,她又回到了她那群金發碧眼的同學中去了。原來,在這個世界,隻有三明治是無法讓我與白人成為朋友的。

係上頭巾反抗

每年夏天,父母都會把我和哥哥穆紮米勒送到穆斯林夏令營過暑假。有一年,我注意到營裏來了一個新成員:一位埃及女醫生。她美麗大方,光彩照人,與眾不同的是,她總用一塊頭巾把頭發整齊地包裹起來,這塊頭巾還有自己的名字:海加布。以前我從未聽說過海加布。每次爸爸開車送我和哥哥去清真寺,我都把頭發用一塊薄布包起來,車一開遠,我就把布扯掉,我從不知道,這塊布還有自己的名字。而且,佩戴海加布有著嚴格的要求:頭發、頸部和耳朵都不能外露。

那個夏天後,清真寺裏刮起了一陣“海加布流行風”。越來越多的女穆斯林開始戴海加布,因為它不僅具有裝飾的作用,還迎合了伊斯蘭教的女教風:女人的身體應該躲避男人的委瑣目光。雖然,男人的猥瑣目光從未在我的身上停留過,但我對這個理論表示讚同。

佩戴海加布最令我開心的是,我可以“以其人之道,還至其人之身”——利用宗教,向我的父母發起反攻。一些人認為海加布是對女性自由的壓迫,而我將用它來向我的父母發起反擊。

“我要戴海加布去上學。”我一邊對父母說,一邊用一塊天藍色的喬其紗將頭發包裹起來。爸爸、媽媽驚訝不已。望著我的“藍色腦袋”,我的媽媽別無選擇,也隻好戴起一塊海加布,因為她不能穿戴得比自己的女兒還隨便。我興奮不已。海加布就是我的武器。

戴上海加布後,我的反抗行動勢如破竹。我對目瞪口呆的銀行櫃員說:“我才不要同我那稀裏糊塗的父母一樣,從事高利貸的行當。”我還把媽媽的香草精扔進了垃圾桶,因為它含有大量的酒精,而她渾然不覺地已經用了許多年。

而我最重要的一次勝利,是成功說服爸爸讓我繼續參加清真寺夏令營。我爸爸的老朋友穆罕默德叔叔對穆斯林夏令營以麥樂雞塊作為孩子們的午餐感到不滿。他認為應該停止孩子們的穆斯林營活動,因為它提供的飲食褻瀆了伊斯蘭教。而我不以為然,我非常喜歡穆斯林營,於是我說:“每個人對肉食的看法各不相同。”爸爸認同我的意見,他說:“對於信仰我們不能固執己見,不能走極端。”爸爸沒有接受叔叔的提議,同意讓我們繼續參加夏令營。在那一刻,我覺得不能再從字麵上膚淺地理解伊斯蘭教義,或許上帝通過麥樂雞向我傳達了一些啟示。

父母之命

我的哥哥穆紮米勒想和他的蘇格蘭同學蘇珊娜結婚。他好像還說過,他想娶一隻狐猴。我的爸爸驚詫萬分:“人以群分——不同背景的人不能結婚。”

在我父母的觀念中,隻有同宗同族的人才能結婚,而蘇珊娜的蘇格蘭背景顯然不符合這個要求。然而,穆紮米勒堅持認為,就算麵前是刀山火海,蘇格蘭和旁遮普民族也要在一起。但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我的媽媽使出了殺手鐧:“你的妹妹必須先於你結婚,你知道這一點的。”媽媽對哥哥說。按照巴基斯坦的習俗,家中的女孩必須先於男孩出嫁,即使女孩比男孩的年紀小;否則就會流言四起,對女孩百般汙蔑,比如她長了6根腳趾,抑或天生癡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