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朱亥聽得孫臏聲音,急回頭來,見孫臏在背後,遂問道:“先生躲在哪裏?”孫臏道:“我在香案底下。”朱亥不信道:“香案下翻來覆去搜了幾遍,不見先生。”孫臏微笑道:“我明於五遁,遇金金遁,遇木木遁,遇水水遁,遇火火遁,遇土土遁,適遁於木,所以搜我不著。”朱亥道:“先生真神人也!”吩咐家童擺酒相慶。
說那龐涓被魏王發作,回到府中,甚不快活,暗想:“昨夜孫臏本命星明明照在朱亥家,為何搜尋不出?今夜再去看他本命星照在哪裏?”回到花園,抬頭觀看,孫臏本命星端隻照在朱亥府中。龐涓暗想:“我明早不要奏知朝廷,省得走漏消息,悄悄帶了家將,再到朱亥家搜一遍,出其不意,難道也藏過了?”算計已定,轉到廳上,連夜點齊一百名家將,隻候天明就行。
說那孫臏,正與朱亥飲酒。孫臏道:“我今再占一卦,看龐涓還來不來?”即屈指尋文,對朱亥道:“大人,龐涓心猶不死,明早還要來搜。大人可收拾一間空房,抬一口木櫃放在中間,櫃中放了磚頭瓦屑,上了鎖,用了印信封皮,把房門亦封鎖,鑰匙交與管家婆。隻要叫出管家婆來,等我吩咐她言語。”朱亥一麵依計行事,一麵喚一個六十餘歲的管家婆出來。孫臏叫近前,附耳低聲說如此如此。管家婆應了曉得,遂走了去。
孫臏又向朱亥耳邊說:“如此如此,不怕他不換一櫃金銀與你。”朱亥領受孫臏之計,各回寢室。
天曉,龐涓果帶百十名家將徑至朱亥府中。朱亥出來相見道:“龐駙馬,你昨日搜了一日,是搜不出孫臏,今日又來則甚?”龐涓道:“你昨日把孫臏藏過了,今日特來細搜一搜。”朱亥道:“駙馬,你既要搜,難道不教你搜?隻是再搜不出,你我難好開交。”龐涓吩咐眾人從大門搜起,直搜到後院,前後左右,各各搜遍,絕搜不出孫臏。
龐涓到內廳後,見旁邊一所空房封鎖牢固,便問道:“什麼房?”朱亥道:“是庫房。”龐涓道:“裏麵藏什麼東西?”朱亥道:“裏麵藏的通是金銀器皿,就是前日贏駙馬的百錠金子,亦藏在內。”龐涓道:“其中有弊!孫臏決藏在裏麵,快開來我看!”朱亥道:“財帛庫房,怎肯輕易開與人看!”龐涓執意要開,朱亥沒奈何,叫管家婆取鑰匙來。管家婆一邊走一邊絮聒道:“這人不達道理,人家財帛庫房,怎麼硬要開看!”龐涓聽見大惱,把那婆子拽過掀翻在地,拳打腳踢,打了一頓。
婆子不敢啼哭,正去動手開門,隻聽得裏麵孫臏說道:“管家婆!昨日來你家你不曾開門,今日你開了,看不害了我的性命?”龐涓聽了暗喜:“孫臏藏在裏麵,反與我說是財帛庫,如若不是我搜得細,不又被他瞞過了?如今插翅也難飛去了。”管家婆開了門,龐涓先走進去四下一看,不見孫臏,隻有一口大木櫃,上麵封鎖牢固。龐涓道:“孫臏決躲在櫃裏,開來我看。”朱亥道:“這櫃裏正是金銀器皿,怎肯開與人看?”忽櫃裏又做聲道:“朱大人,千萬不要開,等我再活幾日。”龐涓氣起來道:“明明孫臏說話響,還要替他遮掩!”叫眾人連這櫃抬上朝去。眾人進房,一齊抬了就走。
朱亥頓腳捶胸,大叫冤屈道:“龐涓,你太無理!假托搜孫臏名頭,把我一櫃金銀器皿都抬了去。”登時趕到朝門,魏王正坐朝,朱亥進前奏道:“啟上我王:龐涓托搜孫臏為因,昨來搜了一日,今日天未明,又帶百數家將到臣家裏,搶入庫房,見財起意,把一櫃金銀器皿通抬了去,望我主矜矜,財物給還,恩同天地。”魏王道:“有此異事!你可候著,等他進朝來,看他怎麼說?”且說龐涓叫眾家將抬了大櫃,緊緊跟隨在後,聽得孫臏在櫃裏叫道:“龐駙馬!我當日與你八拜為交,同師學藝,有甚虧負你,今日恁下毒手!”龐涓道:“我吃你哄得夠了,一同見駕去。”孫臏在櫃裏言三語四,直說到朝門首。龐涓先去見了魏王。魏王問道:“你怎麼托搜孫臏之名,把朱亥通櫃金銀器皿抬了回去?”龐涓道:“臣豈不知理法,敢抬他一櫃金銀?隻因朱亥把孫臏藏在櫃內,假說是金銀器皿,以此著人抬來駕前,當麵開看。”魏王道:“你怎知裏麵是孫臏?”龐涓道:“抬在路中有說話響。”魏王道:“那櫃抬進來!”眾人把櫃就抬到殿上,揭去封皮,打開鎖一看,也不是孫臏,也不是金銀器皿,卻是一櫃磚石瓦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