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快速而有條不紊地解下賀晴晴手腕上的繃帶,那是南烈燃在送她來醫院之前,撕下來給她綁在手腕割開的傷口上的。
南烈燃一動不動地站在一邊,看著醫生和護士來來去去急匆匆的腳步,人已經懵了。
直到醫生說出一聲:“通知血庫,準備輸血。”
南烈燃在聽到這一句話後,忽然清醒過來似的,一手扯住了正從他身邊走過的醫生,艱難地開啟了沒有血色的蒼白的唇:“輸我的,我的血型跟她是一樣的。”
他了解賀晴晴的一切,知道賀晴晴跟他同一個血型。
醫生皺了皺眉,看著他同昏迷著躺在病床上的賀晴晴一樣蒼白的臉色,還沒開口說話,南烈燃抓著他的手又用力了一下,更加急切看著他的目光分明不容拒絕:“用我的。”
“你?”
“用我的,我們的血型是一樣的!”
醫生抽出被他捏得死緊的發疼的手腕,皺著眉看了他一眼,卻在看到他一臉的不容拒絕的神情後隻能搖了搖頭,“哎,你。”
這個家夥啊,他都不知道怎麼說他了。
就像他上次罵他的一樣:這個走了,那個來。那個走了,這個又來了。
沒事盡來醫院瞎折騰!
看著那麼精明的一個人,但是在這種事之上,怎麼就是處理得一塌糊塗?!
沒想到上次他說的話一語成真了:真的要鬧出人命了!差點就真的等著收屍了!
都多大的人了,都是什麼身份,居然這回連割腕都玩上了,學人家非主流咩?
醫生搖搖頭,認識南烈燃這種人他算是認命了:這一躺一站的兩個人根本都是有虐待和自虐的變態愛好,把醫院當成了菜市場,沒事就來溜達一圈。
他也懶得說了。深吸一口氣,一轉頭吩咐護士:“準備抽血,輸血!”
深紅色的血,從他的體內源源不絕地被抽出來,再源源不絕地輸入她的體內。
南烈燃坐在那裏看著昏迷的賀晴晴,鮮血不斷地從他的手腕裏抽出來。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一顆快速跳動的心反而在看到自己的血不斷地輸入她體內的同時,慢慢地恢複了正常的心跳。
賀晴晴,究竟是你欠我的,還是我欠你的,早已經算不清。
可是,至少,這一刻,我把血輸進了你的體內。
你恨我,我知道。我也不知道該怎樣讓你高興,因為你——也從來沒有給過我,一個討好你,讓你高興的機會。
也許,你一看到我就會不高興——跟你一看到林逢就出現那樣溫柔的表情截然不同。
知道我看到你和林逢那生死相依的時候,是什麼心情嗎?
你們都是情聖,你們都感天動地。而我是最邪 惡最卑鄙的反派。
可是,我隻是想你忘記他,用看著他的眼神,看我。
永遠都不可能是不是?
我是自作多情,癡心妄想是不是?
我也一樣恨你!
就像你恨我一樣的恨你!
所以我隻能不斷地傷害你,所以你也越來越恨我。
惡性循環——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終結!
可是,在這一刻,還是不同的。
我的血給了你。
就算你討厭我,恨我,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了。
從今以後,我的血將與你同在,生生不息,永不停歇。
其實我知道:如果不是昏迷著,你也不會接受。
所以這樣也好,就讓我看著你安安靜靜地,讓我為你做一件唯一能為你做的事。
也是唯一能為我自己做的事。
賀晴晴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她夢見了林逢,夢見了爸爸,夢見了賀寧然,夢見了藍小楓。
然後,在夢裏,南烈燃出現了。
她怕他。
她不停地跑,不停地跑,直到撞到一個人的懷裏。
抬頭一看,是她早已經去世的媽媽。
她急切地抓著媽媽,說:“媽媽,救我,救我。”
媽媽一手抱著她,美麗溫柔的臉含著無盡的慈悲,卻一言不發,沉默不語。
她急了,搖晃著她:“媽媽,救我啊!救我!”
南烈燃在這時趕上來,抓起她的一隻手,她急於掙紮卻掙紮不開。
南烈燃冷冷地看著她,抓著她的手忽然湧出濃稠的鮮血,與此同時,她的手也湧出大量鮮血,兩人的血交流在一起,讓人眼前一片彌漫的紅色。
她就在媽媽的懷裏,一隻手被南烈燃抓著,看著那漫天的血霧,終於大叫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