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二、企圖南逃
●在昏黃的燈光下，幾個人一會臉色蒼白，目光呆滯，呆若木雞，一會又捶胸頓足，哭天嚎地，亂砸東西。
●葉群擠出一點笑容，然後宣布：“為了慶賀豆豆結婚，晚飯後放映香港電影《甜甜蜜蜜》。”於是，整個96號樓裏，處處呈現出一派喜氣洋洋的氣氛。
●林立衡見到李文普，連忙把自己得到的消息告訴他。最後，林立衡急切地說“他們真的要逃跑，你快去報告吧！”。
● 企圖南逃林立果實施第二方案
1971年9月11日深夜，在北京西郊空軍學院的一個小樓裏，林立果、周宇馳、於新野等人失去了往日的威風，一個個垂頭喪氣，灰頭土臉。
毛澤東專列離開上海的消息使他們意識到，南線謀殺計劃已經徹底破滅了，他們的陰謀也將很快暴露，自己的死期不遠了。
在昏黃的燈光下，幾個人一會臉色蒼白，目光呆滯，呆若木雞，一會又捶胸頓足，哭天嚎地，亂砸東西。
林立果流著淚說：“首長把命都交給我了，我怎麼向首長交待呀！”
周宇馳大喊大叫，“哭有什麼用，等到國慶節那天，我駕直升機去撞天安門！”
於新野自言自語地說：“就怕等不到那一天了。”
折騰了許久，林立果終於醒過神兒來，驚慌地說：
“趕快通知王飛、江騰蛟不要再展開部署了，現在轉入第二方案。”
在策劃政變計劃時，林彪、林立果和葉群經過密謀，又提出第三套方案。第一套方案是“搶班”，暗殺毛澤東，林彪按照黨章規定接班；第二套方案是，如果暗殺不成就逃到廣州，糾集不明真相的軍隊與中央抗衡；第三套方案是，如果不能逃到廣州，就到蘇聯去避難。
第一套方案失敗後，林彪一夥人準備南逃了。
9月12日16時30分，林立果又在秘密據點召集黨羽開會。林立果對周宇馳、江騰蛟、王飛和上海空四軍政治部副處長李偉信說：“我們要立即轉移，到廣州去！……我們要到廣州另立中央……”接著，林立果把話題一轉，問周宇馳：“老周，飛機都安排好了嗎？”
“我剛才與胡萍當麵商量好了，他立即安排5架飛機：1架三叉戟專機，1架三叉戟多座客機，1架伊爾-18，1架安-12，1架安-24。”周宇馳扳著手指頭回答說：“你今天晚上到北戴河就坐三叉戟專機，機號是256。”
“好！”林立果打斷周宇馳的話，“情況緊急，兩個小時以後我就到北戴河去，北京由老周指揮。”他看了一下發呆的江騰蛟和王飛說：“具體安排由老周跟你們談吧！”說完，轉身回到屋裏去收拾東西。
幾分鍾後，林立果登上飛機向北戴河飛去。
林立果走後，周宇馳對屋裏剩下的江騰蛟、王飛說：“毛主席回來以後，就要開三中全會，就要對我們動手了。林副主席決定立即轉移去廣州，要軍委辦事組黃(永勝)、吳(法憲)、李(作鵬)、邱(會作)明天到廣州。要保證他們安全地上飛機……到那裏以後，首長（指林彪）召開師以上幹部緊急會議，宣布另立中央，進行割據，形成南北局勢……利用廣州的廣播電台發表消息，提出條件，和北京談判……我們還可以爭取外援。首長在蘇聯是有威望的……可以和蘇聯等國建立外交關係。要動武，就聯合蘇聯，實行南北夾擊。”
最後宣布：明天（9月13日）8時，首長從北戴河起飛，直飛廣州沙堤機場。明天6時，江騰蛟、王飛、於新野3人到西郊機場。7時，周宇馳先帶一部分人和他們的家屬飛往廣州，等黃永勝、吳法憲、李作鵬、邱會作到齊後，其他人再一同直飛廣州。江騰蛟負責警衛工作，保證他們安全到達。
幾個人密謀結束後，開始分頭準備。
李偉信根據周宇馳的指示，通知上海蔣國璋，並讓蔣國璋立即報告王維國：13日他乘去上海的那架伊爾－18飛機，到上海後，設法讓飛機上的警衛人員下來，給他們找到住處，換上“上海小組”和“教導隊”的人一同去廣州。
9月12日21時，王飛、於新野則根據周宇馳的指示，來到空軍學院辦公大樓西三樓南側最西頭的一間辦公室裏，和劉世英、賀陸全（空軍司令部情報部部長）等人一起擬定“機關”南逃人員名單和南逃行動計劃。
接到通知的人陸續到了，隻有空軍司令部作戰部部長魯瑉沒有到。王飛說：“時間到了，不等了，現在開會。”
王飛把周宇馳在小樓裏說的話重複一遍：“林副主席決定，立即轉移到廣州，在那另立中央。我們的任務是保證黃、吳、李、邱安全到達廣州。”
房間裏響起一陣短暫的噓聲，接著是令人不安的一片沉默。
這時，魯瑉從醫院趕來參加會議。他們圍繞著“護送黃永勝、吳法憲、李作鵬、邱會作到廣州”這個議題，進行了討論，並考慮到了行動的各個環節。
在確定南逃人員名單時，他們考慮到，人太多行動不方便，太少完不成任務。人員一定要精幹、可靠，寧缺勿濫。
接著，王飛提議成立一個領導小組，由他任組長，大家同意了。然後，王飛將所有人分成4個小組，共同負責黃永勝、吳法憲、李作鵬、邱會作的安全。
同時，以“首長打靶”為名，他們到警衛營取出了30支五九式手槍，2000發子彈及2支衝鋒槍，200發衝鋒槍子彈備用。
他們還手腳不停地捆裝黨和國家大量機密文件、膠卷、錄音帶及外幣，將為他們即將成立的“中央”服務。
黑夜中，幾個人像幽靈一樣忙碌。他們不知道，當太陽再次放射出光芒的時候，他們的陰謀將和眼前的黑夜一樣破碎、消散。林立果返回北戴河
1971年9月12日黃昏，在夜幕籠罩的北京西郊機場的停機坪上，1架編號256的三叉戟飛機正在做緊急起飛準備。
機長潘景寅對著地勤人員高喊：“多加油，加16噸。”
機組的其他乘員感到奇怪，上級不是說到山海關訓練嗎？既然飛山海關訓練飛行，為什麼這麼急，為什麼要超量加油？
就在人們納悶時，一輛小轎車風馳電掣地向飛機開來，到飛機前戛然停下。從小轎車裏走下5個人：林立果、空軍司令部辦公室副處長劉沛豐、空軍司令部辦公室秘書程洪珍和兩個女青年（林立果的“妃子”）。他們提著皮箱急忙鑽進等候的飛機。
機場上沒有任何人送行，隻有為這次秘密飛行做精心安排的胡萍。
飛機滑出停機坪，進入跑道，霎那間轟鳴著竄入夜空。
20時15分，256號三叉戟飛機在山海關機場降落。林立果匆匆走下飛機，向機場要了輛車，把程洪珍和兩個女青年留下。他和劉沛豐驅車駛向林彪在北戴河的住處，中央療養院蓮花峰96號樓。
夜色蒼茫，夜空中幾顆閃爍星星在雲彩後麵時隱時現。
前途未卜啊！正在開車的林立果心裏陷入沉思。第一套方案失敗了，第二套方案“家裏”準備得怎麼樣了呢？
就在林立果實施第一套方案時，在北戴河的林彪和葉群等人也在積極商量，準備南逃。
9月6日，葉群把與自己一向不和的女兒林立衡騙到北戴河，準備全家出逃。
9月7日9時50分左右，葉群叫秘書通知留在北京的秘書，把俄華字典、英華字典、俄語和英語會話一書，隨飛機帶來。為此，飛機起飛時間推遲了1小時。
9月7日21時30分，總參二部的一位參謀照例給葉群“講課”，原來應該講馬其頓王亞力山大或美國《巴頓將軍》，可是葉群卻突然拿起《世界地圖集》，問蒙古有哪些大城市，哪些地方有蘇聯軍隊，中蘇、中蒙邊境地區有多少蘇聯軍隊。
9月8日上午，周宇馳在北京找空軍司令部航行局局長尚登峨，要他搞一本蘇聯航班地圖。
9月9日11時30分左右，葉群要秘書通知留在北京的秘書，把有關中美關係的文件送來。
9月9日上午，周宇馳布置許秀緒搞一份東北、華北、西北地區雷達兵部署圖。
9月9日21時，周宇馳布置王永奎（空軍司令部情報技偵處原副處長、聯合艦隊成員）搞一份作導航用的周圍國家廣播電台頻率表。
9月10日上午，周宇馳要魯瑉把福建、江西、廣東、廣西的一、二、三級機場的位置、長度、寬度“拿個單子”給他。
9月11日1時左右，葉群要秘書通知留在北京的秘書，把全軍副軍以上幹部名冊、部隊部署情況登記表以及全軍幹部工作座談會的全套文件送來。
12日，第一套方案失敗的消息傳到北戴河後，林彪和葉群著實慌張了一陣子，但兩個人很快就鎮靜下來，開始準備逃跑。
12日上午，葉群宣布：“今天在這裏給豆豆（林立衡乳名）舉行婚禮。”她讓林彪的秘書給林彪、葉群、林立衡和女婿張清林照了紀念照，還讓女兒、女婿到室外與全體工作人員合影留念。
葉群擠出一點笑容，說“為了慶賀豆豆結婚，晚飯後放映香港電影《甜甜蜜蜜》。”
於是，整個96號樓裏，處處呈現出一派喜氣洋洋的氣氛。
葉群是在迷惑96號樓的工作人員。
9月12日17時，葉群把林彪的警衛秘書李文普叫到林彪客廳。林彪尖聲細嗓地對他說：“準備明天早上6點去大連，省得太陽出來天熱，你給大連打個電話。”又回頭對葉群說：“你給總理打個電話，就說我利用坐飛機運動運動。”
林彪開始釋放煙幕。
12日20時，就在林立果坐飛機趕赴北戴河時，按照葉群的安排，96號樓開始放映香港電影《甜甜蜜蜜》。葉群用內部直線電話告訴李文普：“豆豆今天結婚。立果聽說後很高興，坐飛機趕回來祝賀。”葉群要秘書馬上到機場去接。
秘書要一輛“吉姆”車，一輛北京吉普，直奔機場。
葉群的秘書駕車開過秦皇島不遠，迎麵就碰上了林立果駕駛的北京吉普。林立果、劉沛豐換乘了吉姆，掉頭就走。
12日21時，林立果回到96號樓，他見了姐姐隻說了一句話：“祝賀你們！我馬上要到首長那裏去！”說著，與葉群一起匆匆走進林彪的臥室，關上門密談起來。
雖然關起門來密談，但林彪、葉群和林立果不知道，他們的一舉一動早已被人注意，並報告給了黨中央。林立衡向中央報警
就在葉群要秘書安排汽車接林立果時，聽到消息的林立衡警覺起來。
早在9月7日下午，林立果和林立衡的談話中曾透露出反叛中央的想法。
林立果說：“反正形勢對首長非常不利，坐著等死不如主動出擊，說不定有一線希望！我想再看看形勢發展，實在不行就跟B-52(毛澤東代號)硬幹！或者到廣州另立中央，再不行就上山打遊擊。首長帶兵多年，軍隊威信高，到時把‘一組’（指江青、張春橋等人）兩麵派老底全兜出去，把他們幹的壞事公諸天下，號召全國聲討。總會有辦法的。”
林立衡堅決製止他冒險念頭。
但是，形勢發展很快，林立衡已經從這幾天的觀察中看出，弟弟的行動失常，正準備逃跑。
林立果“專程”趕回來參加自己的婚禮，但態度非常冷淡，甚至有些魂不守舍，這更加引起林立衡的警覺。
林立衡對和自己關係比較好的內勤人員小張說：“你快去，注意偷聽他們的談話，他們到底去哪裏？有情況快來告訴我。”
小張說：“林立果回來了，我不敢偷聽。”
這時，跟隨林彪十多年的警衛秘書李文普走來。林立衡一把拉住他，問他林彪近日的活動。
李文普說：“今天下午兩點，葉群把我和八三四一部隊警衛科副科長劉吉純叫去，讓我們立即把孩子送走，並問：‘部隊對我們的態度怎樣？’”
過了一會，林立果走出林彪的臥室，匆匆來到林立衡身旁，悄悄對她說：“告訴你，明天早上6點行動。”
“到哪裏去？”林立衡急忙問。
“以後再跟你說。”林立果說完，一轉身就走了。
聽了林立果這幾句話，林立衡的懷疑得到了證實。
這時，小張跑到林立衡跟前，說：“剛才在衛生間裏聽到葉群說，廣州……就是到香港也行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