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與表演——低下階層的婦女形象(1 / 2)

中國三千多年的農業社會,不僅樹立了以農為本的思想,同時也形成了男耕女織的傳統。賈誼《論積貯疏》:“古之人曰:‘一夫不耕,或受之饑;一女不織,或受之寒。’”無論任何階層的婦女,皆從小學習刺繡、紡織等,用以顯示女性美德,下層社會的女子更會以此做活計。古代婦女用她們精湛的技術,為中國織出了“絲國”之美譽。各地出土的漢代畫像石、畫像磚上常見有“紡織圖”畫像,它們繁簡有別,但內容相近。江蘇徐州銅山洪樓村出土的一幅東漢畫像石《紡織圖》,正中屋簷下有三個女子正分工合作進行紡織的三個主要工序:調絲、紡紗、織布。

根據遺存下來的古代畫像可見,古代低下階層的女性和婢仆,除主事紡織外,還會到田間協助農作和參與不同種類的雜役,工作辛勞。四川成都市郊出土一個戰國時期的嵌銀錯銅壺,壺身上部鑄有刻畫細致的女子采桑畫像,畫中描繪一片繁茂的桑樹間的一群采桑女子,或手挽籃子、或攀登樹上、或伸手采摘等。采桑女的姿態優美生動,內容生活化,充滿民間意趣。甘肅嘉峪關出土魏晉時期的畫像磚中,保留不少民間生活與農作的圖像,其中對參與勞動的女性形象有深刻的描繪,例如《采桑圖》繪一個采桑女與一棵桑樹,桑樹枝葉繁茂,女子舉手采桑;《洗燙家禽圖》繪兩個女子相對跪坐,身前各置一個盆,專心一致地洗燙著盆內已宰的家禽。她們的形象很生活化,顯得辛勤、忙碌。這些魏晉磚畫構圖簡單,主題明晰,筆法自由活潑,施彩隨意,寥寥幾筆已將民間女性辛勤工作的情況描繪得淋漓盡致。

畫像中的古代女性表演者的形象,主要見於描繪舞樂百戲的作品中。中國的樂舞藝術曆史悠久,女性的跳舞畫像早在新石器時代已經出現。甘肅青海孫家寨出土一件新石器時代晚期彩陶文化的舞蹈紋彩陶盆,年代距今五千多年,盆內沿以簡潔的線條筆法繪畫了三組內容相同的舞蹈紋,每組五人手拉著手,輕快地踏步起舞。各人的造型、麵向皆一致,頭側見發辮,臀後飄拂一根尾飾,明顯帶有女性特征,是迄今可見最早的女性舞蹈者形象。

舞樂百戲

舞樂百戲流行於漢代,即舞蹈、音樂和雜技,其中包括滾翻、拋接等雜耍,以及偽作假形或戴上假頭來模仿動物形象的馬戲等,技藝繁多,場麵浩大。漢代宮廷和上層社會的宴會中經常有大規模的舞樂百戲演出,並成為漢代畫像中常見的題材。

西漢武帝時期,政府設立樂府置,廣采民間詩歌,任音樂家李延年為協律都尉,樂舞藝術得到很大發展,而當時與樂舞同盛的還有百戲,其盛況在藝術上得到了充分反映。

古代文獻中有“楚王好細腰,國中多餓人”的記載,《楚辭》中也提到楚人的審美標準是“豐肉微骨”“小腰秀頸”。女性表演者的藝術形象會緊隨著時代的審美風尚而變化,漢代文化在很多方麵都受到楚文化的影響,因此漢代的舞女形象是繼承了楚國舞人長袖和細腰的特點。陝西西安白家口出土的一件彩繪陶舞俑,跳舞女俑身穿斜襟鑲邊長袖窄腰長裙,右臂上舉,兩條特長的袖帛高揚過頭後順左肩垂拂而下,細腰輕扭,衣裙下擺飄動,顯得窈窕柔美,靈活輕盈,婀娜多姿,是漢代典型女性舞蹈表演者的形象。1997年,筆者曾在河南南陽市臥龍崗欣賞過一場仿漢樂舞表演,該舞曲是由當地的漢文化研究者,按照漢代舞樂與相關圖像資料編排出來,再由當地的舞蹈表演者演繹,效果不俗;但若論體型的纖巧和曲線美,這位現實中的女性舞蹈員還遠不及彩繪陶舞俑一類的舞女形象。經過藝術上的再創作和美化過程,表現出來的形象會更為完美,但卻很容易脫離現實生活中的實際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