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天,昏昏的。拖了很長很長的隊,在隊伍的最後一個,零羽怡安靜的站著。零羽怡好痛苦的隨著隊伍,緩緩地向前飄,猶豫,如一條長蛇。噬暏著她,該不該走?到頭是新生,轉身,再等千年,換來五十年做鬼在人間飄蕩的孤魂。或許,零羽怡生來便是不同,她是日行者,流著零氏日行者的血,即使是魂魄也可以享受陽光的溫暖。然而鍾墨麟,零羽怡放不下,真的放不下。那個深深愛的且愛著自己的,夜晚坐在屋頂為自己吹簫,在寢宮與她共同撫琴的鍾墨麟,現在,在想自己嗎?或許,也正在痛苦的淚水肆意呢。也許,不會,沈茗蓼姐姐會陪著他吧……
隊伍雖長,但,一點、一點移動著,也總會有個結束。零羽怡慘淡的笑笑,那座橋,在眼前了,仿佛已是雙手捧起那碗彼岸花茶,問道彼岸花的氣息,嗬,是孟婆湯吧。曾問過麟那湯的味道,麟隻道是無味,無心之人,怎會有味蕾。滴落的淚水,在碗中激起淺淺的漣漪,零羽怡緩緩的閉上雙眼,一轉身,向鬼門衝出去,她知道時間不多了,她要在鬼門關閉之前,夕陽落山之前回到人間。了卻,那一世的情緣,那斷不了的曖昧。天,下了雨,綿綿的細雨夾雜著死亡的空氣。老天,或許也疼惜著這個年僅十七歲的孩子。
引魂幡沒有引到她的魂魄,即便眾人渾然不知,零羽怡她始終不敢離那個東西太近,那上麵,有太多的誘惑,她怕她抵擋不了。遠遠的,看著送葬的隊伍,沒有很盛大,沒有很隆重。她是鍾墨麟的妻子,但她不是太子妃,太子妃是沈茗蓼,一個逝去親王的女兒,憑借家室,憑借美貌。
夏冉哭成了淚人兒,遠遠的停在隊伍後,帕子早已浸透了淚水。那是哥哥的妻子,自己的嫂子,零羽怡好想抱住她,卻不然,撲了個空。落空的雙手,黯然的心,心裏隻有落了厚厚的灰。天邊淡淡的夕陽,將雲彩染紅,讓天地罩上了血的麵紗,零落了整個天地的哀傷。去看看哥哥吧……
獨自坐在房中埋著頭,一句話也沒有,隻是白綢錦緞的衣服有了點點雨漬。零羽怡有些好奇,明明是很繁華的屋子,然而哥哥眼中那止不停的淚水,仿佛成了雨水的源頭……零羽怡輕輕的幫哥哥接著淚珠兒,就像一顆顆小巧而精致的珍珠,收集在手中,送入口裏含下。零宇濤似乎感覺到了妹妹的存在,“墜兒?”聲音雄厚卻增加了沙啞,這才是零羽怡的閨名,有些溫馨,有些遙遠,一雙靈動的眼睛滿含著淚水盯著零宇濤。也許,是濃鬱的血緣,零宇濤居然聽到了妹妹的聲音。
“哥哥,你哭了……”
“傻丫頭,還不是因為你嗎?都怪哥哥,哥不該把你送入皇宮,哥應該阻止你的,哥應該把你留在身邊,哥應該勸太子休了沈茗蓼……都怪哥,都是哥不好……告訴哥哥,是不是沈茗蓼把你害死的,告訴哥……”
“哥哥,我的死和茗蓼姐姐沒有關係,茗蓼姐很照顧我的,哥哥你不要哭了,不然墜墜也會哭的……”
零羽怡開始微微抽搐著,零宇濤吧妹妹摟入懷中,輕輕揉著妹妹的發絲,烏黑及腰,隻有個藍色的簪子做輕微的點綴。有是血緣,兄妹情深,零宇濤看見了妹妹的魂魄,不忍,更加憐惜,悔恨當初。
“乖哦,哥不哭了,墜兒也不哭了,乖。”
“哥哥給你吹段笛兒聽聽,就是你最喜歡的那段。”
輕柔的曲調兒,零羽怡笑了,那笛聲雜亂,不知是否是憑空添的哭泣聲還是太久未動的緣故。
“哥哥,我去了。”零宇濤望著零羽怡飄去的身影,隻能祈禱,妹妹要投胎到一戶好人家,不要如此薄命,甚至希望妹妹可以投到自己認識的人家,最好是自己家中,如此便可親自看著她長大,保護她。隻是他不知,零羽怡早已放棄那個機會,在來將軍府之前便已注定。
雨,也隻是零零落落,如同上蒼奏響的一首歌謠。荷塘的花葉合攏了花瓣,傳來古琴的聲音,纏綿,不盡的淒涼,與這婉約的情與景配合的恰到好處。
“麟?東宮的荷花也剛盛開吧。”東宮的荷花,是零羽怡出閣嫁給鍾墨麟的那年種下的。天空籠上淡淡的霧層,模糊的有些看不清世界,但依舊,琴聲源處仍有不盡的吸引力。飄啊飄,也許現在的自己是孤魂野鬼,不是也許,是真的,隻有哥哥才會感覺到自己,這個世界,或許隻有哥哥認識自己了吧。鍾墨麟,是太子,是紫欣國的儲君,他日月操勞國事,隻有在夜裏回東宮,也常是,零羽怡在睡夢中。沈茗蓼懂得如何做糕點,很合鍾墨麟的口味。沈茗蓼懂得如何穿著打扮,零羽怡不能與她相比……回憶生前的往事,鍾墨麟的存在,以前的樂趣,所有的快樂與歡笑,是溫馨的回味。夏冉嫂子曾說,羽怡出嫁的那天是最美的時候。不知道,那天的鍾墨麟是怎樣想的,不知道那天的鍾墨麟有沒有認真的看她,不知道逝去的雙親如何評價她這個身為妾侍的女兒,不知道的太多太多,不知道麟怎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