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黃天崗正好相反，田風發比平時晚到了半個多小時。他進來的時候，黃天崗正低頭看著當天的報紙。
“主任，您來了？”黃天崗將報紙推到田風發的桌上，眼睛不敢與田風發正視。
田風發在黃天崗的對麵坐下，隨手翻著報紙說：“小黃嗬，我剛到區委去了一趟，就咱們三泉辦事處的競爭上崗問題向李書記彙報了一下。”
黃天崗慢慢地抬起頭來，看了田風發一眼，說：“李書記有什麼指示？”
“沒有什麼指示，我是主動去的，我想讓賢，並推薦你當三泉街道辦事處的主任。至於民意測驗嘛，我想你是知道的，隻是個參考，你平時的為人也不錯，是不會有什麼問題的。”田風發不停地翻動著報紙，心猿意馬地說。
讓賢？田風發要主動讓賢，並且要把主任的位子交給他，黃天崗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快速地眨著眼睛，迷惑不解了。他猜不出在他目睹了昨天晚上的一幕之後，田風發會怎樣麵對他，但是，無論如何他也不會想到田風發會主動提出來讓位於他。他是想用這種手段來封住自己的嘴巴嗎？如果真是這樣是不是代價太大了？
“不，主任，我不能接受，你還可以再幹幾年的。”黃天崗揮揮手說，“我說的是真心話，不是虛情假意，我想我還是當您的副手，一心一意地支持您的工作。”
田風發沉默了會兒，才語調低落地說：“小黃嗬，不瞞你說，我現在已經沒這個心了。”
黃天崗發現，田風發似乎在一夜之間蒼老了許多，眼角的魚尾紋密密麻麻，就像蜘蛛織出的網。對於田風發的晚節不保，煩事纏身，黃天崗說不出是應該同情還是譴責，但是，這種事竟促使他心灰意冷，喪失了生活的信心還是大大出乎黃天崗的意料。他看著昨天晚上那個懷孕的女人坐過的沙發，回想著門縫兒裏透出的那縷灰暗的光線，以及田風發慌亂的表情，久久地一言不發。
田風發合上報紙，又起身倒了杯純淨水，重新坐下來，長長地歎口氣說：“小黃嗬，你是不是在想我為什麼要這樣做嗬？”
“不，我沒有。”黃天崗條件反射似的矢口否認說，“主任，我沒想當一把手的想法。”
“真的沒有？”田風發反問道，“你不想進步了？這也不正常吧？”
坦白地說，黃天崗想當一把手的願望是有的，但並不那麼強烈，如果不王美姿的迫不及待，他一心想等著田風發退休後名正言順地接班，競爭上崗畢竟有搶班奪權之嫌。而且，如果不是王美姿的一再催促，他昨天晚上就不會到辦公室裏來，那麼，他就不會看到田風發的隱私，田風發也就不會提出主動讓賢，倘若他一口答應下來，就有點乘人之危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