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天崗唉聲歎氣地說:“雖然是歪理邪說,也有些許道理嗬。”
“那是嗬。”田風發自嘲而又**地說。
田風發和黃天崗說這些話的時候,家中的王美姿正把最後一碗米飯端到餐桌上。她不停地抬頭看表,猜測著黃天崗回家的時間。
王美姿徹底原諒了黃天崗,是在她得知他將被免職之後。子以父為貴,妻以夫為榮,現在的黃天崗從天堂掉到了地獄,她頓時感到顏麵喪盡。在某種程度上,她甚至比黃天崗還後悔莫及。她為什麼要去捉奸?為什麼要去區委大鬧?如果不是這樣,黃天崗還會像現在這樣一無所有嗎?王美姿從來就沒想過與黃天崗離婚,即使發現了他與張怡然的事後也沒想過,她先前的歇斯底裏正是由於離不開他。是自己的失去理智,才使得黃天崗多年的努力付之東流。王美姿突然發現,世界上最愚蠢的事竟然是將丈夫的風流韻事公布於眾。官場與情場兩得意的黃天崗重新回到了起點,王美姿隻有耐心地等待他的東山再起了。
現在,眼看著牆上的石英鍾指向了八點,王美姿再也忍耐不住了,她拿起手機,給黃天崗發了短信。
黃天崗和田風發的手機是同時響起的,不同的是,黃天崗收到的是短信,田風發接到的是電話。電話裏的宋金文告訴田風發,女兒田甜已經生了,叫他快去醫院;黃天崗收到的短信是,飯已做好,我和孩子在等著你。
田風發裝起手機,匆匆地結了賬,就起身告辭了。
望著田風發的背影,黃天崗不知道用什麼語言來表達自己的心情。他喝下了最後一杯酒,手機也再次響起來,黃天崗懶懶地拿起手機,低頭看了眼顯示的來電號碼。
黃天崗對這個號碼熟悉得不再熟悉,它來自張怡然。他顫抖著右手,將手機放到耳部,張怡然在他喂了一聲後卻驀地將電話掛掉了。
她想說什麼?她為什麼什麼也沒說?黃天崗茫然不知所措了。
漸漸地,黃天崗有些醉了,頭重腳輕的樣子。他步履蹣跚地走出店門的時候,天穹已經陰霾密布,隱隱的雷聲從深處傳來。
黃天崗抬頭看了看天,然後低頭向左手方向走去。無論是回家,還是去張怡然那裏,他都必須向左拐,但是,走到下一個路口,他就必須做出最後的決定了。
那間初遇張怡然的咖啡廳裏還是那麼溫馨而浪漫,《梁山伯與祝英台》的曲子依然倔強地從裏麵擠出來,在馬路隨風飄蕩,撩人魂魄。黃天崗停下步子,下意識地向咖啡廳裏張望了下,他覺得,裏麵的一切都已經物是人非,恍如隔世了。
雨滴啪啪地落在地上,黃天崗的臉上。他在路口處站住,腰間的手機時而是短信提示音時而是電話鈴聲,無論是往右還是往左,都需要他鼓起勇氣才能決定。黃天崗仰天大笑一聲,試圖以此來排解自己的苦惱,但是現在,不管是哭還是笑,都無濟於事了。
驀然間,一道雷電閃過,天地之間亮如白晝,然後便是令人恐怖的黑暗。黃天崗順著閃電望去,他突然發現,天堂之門緊閉,而閃電響處正像上帝悄然開啟的一道碩大無朋的門縫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