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軟風貼地吹起,卷起一片片波浪式的脈動,在黎明第一縷陽光的映照下,分不清哪是綠草哪是山花。熟睡的大地開始蘇醒,黑夜也慢慢退去。五張精美的屏風上附著著點滴凝露,照燈放出的白光也不那麼亮了,折凳上酣睡的易行遠,眼皮下來回蠕動,嘴角安靜的翹起,似乎有一個好夢。
等到天邊紅霞緩緩隱去,陣陣暖意襲來,易行遠睜開了雙眼,很快適應了下,便急忙望向旁身的墓碑,舉起袖子去擦拭相片,可越擦越濕——暖襖上已全是露水。
易行遠把四圍重新整理了一遍,又靜靜坐了一會,才開始收拾東西。相冊、日記本認真的折疊好再整齊地放進一個大硬紙盒中,吃剩的蛋糕用塑料袋裝好,然後一一整理其他的物件。
東邊楓樹林中隱約走出兩個身影,到了離墓園十多米外,就不再繼續向前。胡躍伸頭朝裏瞧了一眼,“行遠哥好像醒了,我們就在這等他吧。”“嗯。”女孩應了一聲,兩人依靠著路旁兩株近四人高的側柏樹,從墓園中不仔細瞧很難發現他們。
艾靈一手輕扶著樹幹,看著遠處忙碌的易行遠,像是回想起了什麼,不禁道:“好想馨兒姐姐……姐姐要是還在那該多好,大家都在一起,會有多開心呢……小躍,行遠哥老是這樣是不是不好,昨兒白天一直嬉皮笑臉的,晚上又呆呆地一坐就是十幾個小時,爺爺也叫我們勸勸他……”
胡躍選了一棵曲線整好的側柏,腦袋後仰,大咧咧的趟著,想了一會才慢慢的說道:“行遠哥,他有他自己的想法,哪輪到我們兩小屁孩說道啊,再說他很聽馨兒姐的,一年就隻來祭拜一次。大家該是怕行遠哥身體吃不消,我看是瞎擔心,行遠哥身體好著呢,就算在這再熬幾個通宵那也是小菜一碟。你安啦!我們先不去打擾他,這樣躺著,好舒服,恩哼,這些柏樹都有十年了吧……”
“嗯,整整十年了。”艾靈想了好一會才道,“是馨兒姐姐帶著我們一起種植的,行遠哥那時就特別聽馨兒姐的。”跟著,從牛仔褲的兜裏掏出昨天剛到手的高像素手機,點開攝影,偷偷的錄了起來。鏡頭中,易行遠將花束整齊的擺放好,便開始清理著青石地麵的垃圾碎屑、草葉。
胡躍瞅了一眼,“靈兒,你還真會資源利用。”
“你管我!……很清晰嘛,嗬嗬。”艾靈撇了撇小嘴,跟著又輕笑起來。
“徹,你以為八百萬像素是搞假的。”
“呀,行遠哥過來了,他看見我了!”艾靈一通手忙腳亂的,胡躍一陣搖頭,“女人……哦,女孩啊!”,撇到女孩要暴走的眼神,還好及時刹車。
易行遠一手提著一個垃圾袋走向墓園門口的垃圾桶,不經意間便瞄見了沒有好好藏著的兩人,手上麻利的將垃圾分類投放。“我說,那邊偷窺的帥哥美女,能不能有點技術含量,大半個身子都出來了!”
兩人見被發現了,幹脆就打起哈拉著走進墓園裏,隻是艾靈稍有些小不自在。兩小家夥想上前幫忙,卻瞧見易行遠將袋子往桶裏一丟後便轉身往裏走,嘴上說道:“小靈兒臉兒怎麼這麼紅,帶病偷窺我們是不提倡的。都進來,別站在那吹風。”“你管我,我去見見馨兒姐。”艾靈邊說邊小跑的越過了易行遠。
三人踩著青石土地,沉默了好一會,還是易行遠先開了腔:“幾年了,這還是我們三個第一次一起來看馨兒,你們馨兒姐肯定要埋怨我了。”“怎麼會,我們一直都在馨兒姐的身邊,怎麼會不是一起呢?”“小躍說的對,隻要我們想起馨兒姐姐,她就在我們身邊,姐姐永遠都在我們心裏!”艾靈的言語中隱約透著勸誡、擔心的意味。
易行遠開心地笑了,嘴裏低喃了一句:“我就說,你埋怨不了我的。”聲音很輕,胡躍、艾靈站的很近才能隱約聽清,行遠哥又是笑又是低語,兩人不禁都抬頭注視著他,眼裏透著一股擔心。
回過神,看見這一幕,易行遠頓時誇張地用雙手食指一指,跟著抱住腦袋,叫道:“你們,你們不會是以為我要瘋了吧,還是發現了我潛藏起來的精神錯亂?呀,咋辦呢?”艾靈立馬被易行遠逗比的言行給逗樂了,回了一句:“你不是嗎?嗬嗬,行遠哥你太逗了,哈哈!”
笑聲緩緩停息,艾靈瞧著墓園中整齊相挨的幾十個石碑,“行遠哥,我能問裏幾個問題嗎?”“問吧。”易行遠倒是正經了一些,將最後一件照燈放進提包,提了兩下後,便看著兩人。
“恩,人有靈魂嗎?靈魂是什麼,是怎樣的?”易行遠也靜靜地掃了一眼墓園,再看了看對麵兩個少男少女,又沉默了好一會才開口道:“靈魂是什麼?這是個相當複雜的問題,人文哲學上,一般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生物學乃至科學上講,我也隻能靠現在的科學依據做個大概的解答。靈兒,你想問哪個方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