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忠仁
(一)
昔日的閻良鎮,秦漢時期歸屬古櫟陽。
公元前383年,秦獻公建櫟陽城,自雍遷都到此。秦孝公繼位後在這裏任用商鞅進行了我國曆史上著名的“商鞅變法”,為以後統一中國打下了堅實的基礎。秦漢之際,項羽封司馬欣為塞王,曾以櫟陽為都。漢高祖二年(前205),高祖“鎮撫關外父老,還都櫟陽”。漢高祖七年(前200),遷都長安,置櫟陽為縣。元世祖至元四年(1267),將櫟陽縣撤銷,渭河以北古櫟陽地區並入臨潼縣,元、明、清、民國直到公元1966年約700年間,閻良鎮一直歸屬臨潼縣。古鎮閻良距古櫟陽遺址15華裏。
閻良何時建鎮,宋、元以前無史料查考。據清順治《臨潼縣誌》記載:明代,本縣有鎮11個,康橋、廣陽、關山、閻良……到清康熙時,臨潼有15鎮:康橋、關山……八個大鎮,閻良、三鎮堡、武家屯……七個小鎮。又據乾隆《臨潼縣誌》載:“閻良鎮(縣北80裏,荊塬下),轄銀劉堡、姬店堡、三田村、柳家村、繩張村、三鎮堡。”民國二十九年(1940),實行新縣製,鄉村以鎮、保為行政區劃。閻良鎮下設七個保,共98個村,南北長約16華裏,東西寬20華裏,約60平方公裏,8.4萬畝土地,萬餘人口,鎮政府駐閻良街。
閻良鎮屬暖溫帶半濕潤季風氣候。境內有二河:清水河從鎮境西南流過,石川河從鎮境東北流經。地形明顯可劃分為塬、河穀地和渭河一、二級階地三個不同的自然區域,海拔483.2-361.7米。
古時,閻良水利設施見諸史書者有秦時修建的鄭國渠,由穀口東至閻良斷塬,工程采用了“橫絕技術”,即攔腰截斷石川河水,將河水彙集到幹渠之中以加大水量,過石川河到對岸的蛤蟆口再東流入洛水。利用北高南低地勢,在閻良境內形成自流灌溉網,使之成為“無凶年”的沃野之地。漢武帝太始二年(前95),西漢所修白渠的北支渠由西入閻良境,東流入石川河,灌溉閻良大部分農田。北宋時,宰相寇準奏議引富平趙氏河水入櫟陽縣(今臨潼櫟陽鎮),所修之渠史稱“萊公渠”。萊公渠由富平姚村流入閻良斷塬,經新合、西廣合、大小良村、渠彎村折流西南到三賢村,南流入櫟陽,從而使閻良農田得以灌溉。由於以上水利設施的興建,在兩千多年的封建農業經濟中,閻良地區的生產力基本上是先進的,其經濟也是不斷繁榮的。
閻良鎮北四華裏的荊塬之上有一漢太上皇陵,是漢劉邦父劉墓。高祖十年(前197)七月劉卒於櫟陽宮,葬萬年陵。太上皇陵平地起墳,墓塚呈覆鬥形,上小下大,平頂中間下凹,全用黃土築成,顯得莊嚴堅固。其形呈八角狀,閻良人稱為“八角塚”。劉邦在古櫟陽城內特設萬年縣,下轄3萬人口,以奉其父陵寢。太上皇陵背負高原,麵臨渭水,在劉邦看來,真是漢太上皇俯視兒孫萬世帝業的一塊風水寶地。今陵邊長68米,高約17米,是閻良人上原休閑、旅遊、觀光的一個好去處。
乾隆年本《臨潼縣誌》卷九記有閻良四景,現原錄如下:
櫟陽古都
櫟陽麵渭背荊,右擁豐岐之饒,左扼關河之險,秦獻公自雍徙都與東國爭衡,形勢便利。漢高帝還定三秦亦都於此。《易》曰:“王公設險,以守其國。”車書一統,規模宏遠,西京為最。若拓土開疆,可戰可守,唯此實稱雄圖。今城郭雖廢,氣象猶存,賦黍離者蓋不勝故都之感焉。
荊塬北障
荊塬為邑北界,綿亙數十裏,與驪山南北相望,陂陀擁護如屏障然。
穀口春漲
櫟陽西北田高,涇渠水不能到,因從斷塬口堤石川河水以灌之,故斷塬口亦名穀口。每值“春漲”,無論男女老幼皆執插爭引,不幾日而千頃彌漫,洵可樂也。今涇渠久塞,斷塬口渠亦日漸低下,櫟陽田畝無一能灌者,意欲築防別引,未知克有戍否?
清川別墅
清河多藻荇,旭景平浮,清風徐引,滿川綠搖翠幌,耀人心目。張氏築囿於此旁,草屋數椽,野蔬半畝,抱甕灌畦,優遊自適。餘額其門曰“得閑園”。蓋自苦不得閑,而深羨慕之也。
這“四景”,對古閻良的地理、軍事、政治、農事活動、人文景觀等作了多方麵真實的描述,真是難得的曆史資料。
(二)
山西《大槐樹誌》記載:永樂年間,直、魯、豫、秦等省,受元末兵荒災歉,居民喪之殆盡。徙太原、平陽、洪洞、蒲、絳等處人民,動輒數十萬戶,前往填殖,並非專遷洪洞人也……蓋因遷徙之時,驅各屬人民於洪洞大槐樹下,由此點齊分遺,臨別紀念,永久弗忘。明初晉民來陝落戶閻良,是當時政府有計劃、有組織、有安排的移民活動。閻良鎮薛雷村、萬仙屯、蒲家、張大夫、紀家等村屯就是晉民移到閻良後建起的村落。經過幾十年的經濟恢複,閻良不僅改變了元末遺留下的殘敗局麵,並有了新的發展,所以說:“今閻良大地,由明代興。”
清同治元年(1862)五月,陝西省東部發生了回民起義,戰爭的結果,使東起大荔,西止涇陽,南北寬達幾十裏的渭河北岸,又一次遭受了曆史上罕見的大破壞。閻良鎮境人口損失大半,許多村落被毀,大量農田荒蕪。光緒三年(1877)的關中大旱,閻良持續三年無雨,城鄉凋敞,幾乎成為一個荒無人煙的地方。光緒十年前後,山東移民相繼來陝,閻良鎮的官路、萬南、大小良村、聶家、民理、三合、鳳凰、安蘆、農興、昌平、東來、徐家、鄭家、譚家、萊蕪、閻家、民合等都是山東移民建起的新村。這一山東移民活動在閻良鎮一直延續到抗日戰爭時期。山東移民落戶閻良鎮,早者人均可得到一二十畝土地,或給本地老戶要些地畝,晚到者就多少要付些代價。好在地價不貴,土地容易到手。但來後吃、住、耕畜、籽種要自己解決。因此,移民來後許多人都先給老戶做長工、打短工,兼種自己一些土地。有些還兼做小本買賣,賺些口糧。不少人家初來時住廟宇、戲樓,以後才逐漸蓋起幾間草房。他們聚族而居,生生不息,艱苦創業,人口迅速增長,對恢複和發展閻良鎮經濟起到了巨大作用。
抗日戰爭時期,東潼關外大片國土淪陷,一些河南逃難之人扶老攜幼,肩挑破舊家具,主要經渭南和鹹陽,遷來閻良鎮。他們不少人家在閻良火車站和閻良街挖地窖、搭起茅草屋居住下來。這些人迫於生計出賣苦力,幹起手藝活,開磚瓦窯、打鐵,挑起貨郎擔走街串鄉或沿門乞討。個別幸運者在閻良火車站組建起“腳子班”,承擔起車站貨物的裝卸、搬運工作;更有幸者還可加入到火車站機務、車務、護路等單位。六七十年來,河南移民已成為今閻良籍城市居民中數量可觀、在鐵路係統就業人數最多的一個群體。
閻良鎮之南六華裏處有一三賢村。清康熙年間的《臨潼縣誌》記載:這個村原有田真、田慶、田廣兄弟三人,都十分孝敬父母,是遠近聞名的孝子。父母在臨終前忠告他們:“你們兄弟要和睦相處,親善鄰裏,端正處事,除非院中紫荊樹枯,絕不能分房而住。”田氏兄弟恭遵父母遺言,竭誠團結無異。然其小弟田廣之妻心生異端,為達到分家目的,某日夜偷偷用沸水澆樹,致使紫荊樹枯萎。弟兄三人抱樹痛哭,悲泣欲絕,歎惜樹枯家敗矣!誰知汪汪淚水、慈善之心竟喚起枯樹重綠,兄弟三人又團聚一起,永不分離。從此後這個村便以“三賢”得名。清末出版的《三言》選本《今古奇觀》首篇中的《三人哭活紫荊樹》即指此也。
20世紀六七十年代,閻良鎮閻良籍人有萬餘人,他們之中又有本地人、山東人、河南人之分。那時飛機城始建,相繼又有東北、上海、蘇杭等五湖四海之人來此彙聚,且人數超過閻良籍人數的數倍。他們帶來的各地文化在這裏交融、碰撞、沉積,重新排列組合。在數平方公裏的閻良城區,形成了閻良鎮新的多元文化。它容納了我國南北文化的精華,在中外交流中不保守、層次高、易融於世界先進文化中,堪稱人類社會發展中的先進文化的一部分。現在的閻良人正像哭活紫荊樹的三賢村兄弟那樣,緊密團結、相互幫助、文明和諧、友好相處,為建設閻良飛機城而努力工作,努力勞動著。
(三)
古時,閻良鎮荊塬下有一東西道路,它是渭河北岸一條交通大道,似較渭河南之道發展為早。三千年前發生的曆史上有名的周文王巧斷“虞芮之訟”記載的是:虞芮兩國之君爭田,久不能決,找周文王要求評斷。入境後被周禮讓之風所感,自動退還,並把所爭之田作為間田,永結友好。這裏所說的“入界”走的即是西周境從西岐東經涇陽、三原、閻良,再東渡黃河的一條大道。很久以來,閻良人稱其為東西官馬大道。自隴海鐵路開通後,此道交通運輸才較前始有衰退。直至解放前,蘭州的皮貨、白條水煙、藥材,涇陽三原的蓼花糖、各種食品等物東運;東麵大荔一帶的黃花、大棗等土特產品西往的車輛仍然走此道,路經閻良鎮停駐過夜休息。另外,閻良鎮還有往南過渭河去臨潼縣、向東南去渭南、向西南過黑策橋到高陵和西安的三條大道。以上四條道路1938年前均係土路,膠輪馬車及其他車輛過往頻繁,偶爾有汽車通過。民國三十三年(1944)後,道路有所改善,不斷有汽車往來。但路麵狹窄、坑凹不平,又無專業養護隊伍,因此,民國以前的閻良鎮實無一條公路可言。四條大道在鎮境總長57華裏。除此,閻良鎮各保各村間還有鄉間道路共18條,全長174.5華裏,均屬田間土路,既為農業生產服務,又方便集市貿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