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夢,感慨萬千!我是漣漪,也是鳳來儀。我的一生,坎坷波折,年少時的我,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爹爹是朝廷命官,娘親是名門淑媛,娘親的美貌曾被多少人妒忌?我不知道,但隻從爹爹一生隻娶我娘親一人,對娘親愛護有加就可以看出來當年娶到娘親是多麼不容易了。聽聞先帝也曾下詔宣娘親入宮,娘親不願卷入是非,便匆匆與爹爹成了婚,隻道:“是個良婿!”爹爹果真未讓娘親失望,考取功名,光耀門楣!也許,一切在科舉榜文發布的這一天,就已經注定了。我的出生給這個家帶來了另一番氣象。隻是,隨著我的成長,我也越來越苦惱,為何娘親的美貌未能遺傳給我半分,爹爹的才情也不曾與我有半點瓜葛?盡管當著麵未曾說什麼,但是那些家丁婢女們倒也沒少說閑話,多少我也聽了些。大多是關於爹娘心善說不定我是撿來的之類的,我無話可說,也懶得理。隻是偶爾委屈了,便哭著向娘親傾訴。每每這時,娘親都會溫柔的拍著我的肩,輕輕為我拭去淚水,捧著我的臉,像凝視著珍寶一般看著我:“漣漪,你聽娘說啊,女人這一生啊,關鍵看的是夫家,而自己呢,隻要做好女人的本分就好,咱們漣漪性子沉靜,女紅也做的細致,將來也一定能尋得一個好夫家!容貌是會老去的,空有一副皮囊有什麼用呢?才情是日積月累的,漣漪還小,不必太著急啊。”娘親也是性子頗為沉靜的,也不好逞強好勝,她的樂趣就是為我和爹爹縫縫補補,偶爾也會進廚房燒些小菜。爹曾說過她很多次,可每次娘親總是笑著說衣服是貼身之物,怕下人們做得不精細,偶爾做些飯菜是因為怕手生了,日後我和爹爹若是突然想吃,便沒了以往的味道。如此安逸的日子,一直持續到了我十二歲那一年,一切也是在那一年變得滿目瘡痍。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趙闊因涉嫌結黨營私,勾結叛匪,收受賄賂,罪狀屬實,今派吏部侍郎吳妙天接管此案,定趙闊革職查辦,家產充公,家中女眷終生為奴,男丁發配邊疆,永世不得回京!欽此!”

短短幾句話的聖旨,改變了我的命運,把我從幸福推入了痛苦的深淵,我惶惑的跪在娘親的身邊,看著周圍的人,或哭泣,或顫抖,還有——我爹!他沒有喊冤,隻是不住的回頭望著我和我娘,直到他被帶走,都沒有移開視線。我很爭氣的沒有哭,倒是娘親,蒼白著臉色,輕撫我的臉龐泣不成聲。我娘花了怎樣的代價將我送出來,免於為奴的,我不知道,我隻知道,在出來的時候,娘給了我一支玉簪,很精致,晶瑩剔透,握在手中絲絲涼意傳入心髒。我不再姓趙,也不再是漣漪了。我跟著帶我出來的男人,他……我沒見過,到如今,也不大記得具體的相貌了。隻是依稀記得他送我出了城外便丟下了我,未曾留下一句話。

二品大員的女兒趙漣漪?不複存在了,即使我固執的認為,我還是那個官家小姐也無濟於事,隻是淒涼之上平添了笑料。年幼的我,就在這裏,遇到了帶我進入新的人生的人——薄娘!

我不知道為什麼要跟她走,隻是覺得她是一個很舒服的女子,輕施粉黛,妖而不媚,顧盼神飛,眼波流轉之間,仿佛能將天地吸入眼中!一襲青衫讓人覺得她是一個純淨的女子。隻是……不諳世事的我,怎會知道,這個讓我覺得很舒服女子,來自姮苑,一個煙花之所,男人所向往的地方。隻是……非權貴,不得進!

來到姮苑,她把我交給了一個妖媚的女人,半老徐娘倒也風姿綽約隻是舉止神態中,有絲絲的憂傷與決絕。我呆呆的望著這個高我一個頭的女人,任由她牽著我的手,帶我來到我的房間,這是一個簡潔的小房間,在整條長廊的最裏麵,這條長廊上,住著姮苑的所有侍婢。那個女人,彎下身,細長的眼睛直直的看著我:“你叫什麼名字?”

我有些害怕,縮了縮頭,望著這個女人不說話。但看到她皺眉:“啞巴?”

我搖了搖頭,記得娘親以前說過,做個乖巧女孩,是要聽話的。於是張開幹裂的嘴:“我叫阿蓮!”是的,我叫阿漣!我是我娘的阿漣!

“阿蓮?這麼土的名字!?咱們姮苑這樣高雅之處,實在不太相配!不如……”那個女人抬起我的臉,細細的看著,笑了笑:“叫沫兒吧。沫兒,這女孩兒身上有久違的寧靜感,猶如泡沫一般,再加上她不愛說話,默默的,叫沫兒倒也相當合適。”說完又低下頭對我道“以後你就留在這裏打雜,什麼不會的,不懂的就問,你還小,不必做太多知道麼?”語氣溫柔,不似剛剛那樣居高臨下,不敢直視。我點點頭,目送那女人離開,後來知道,這個女人是姮苑的主人——杜姮珊。

新的開始,周圍的姐姐們都很照顧我,許是因為同為侍婢,又憐我幼小吧,事事讓著我,也幸好因為我的樣貌不出眾,在這姮苑裏,我安然的度過了兩個春秋。在這期間,我學會了很多東西,因為姮苑是一個森嚴的地方,管教嚴厲,十分注重品行修養所以即使是侍婢,我也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再加上本來我自幼便帶著學這些,所以造詣竟也高出一些當紅名妓,隻是為了自保,聽取了一個姐姐的勸告,一直未曾讓姮姨知道,怕隻怕是賣藝不賣身是第一步!我一直痛恨的才情,也好似泉水一般的湧進腦海,姮姨經常讓我寫些詩句,讓那些花魁們念給雅客們聽,隻說是她們所作,我倒也無所謂,平時去前麵的機會少之又少,一直在後麵幫忙,偶爾去的,也是因為姮姨找我。其他侍婢都說姮姨待我格外的好,除了薄娘,怕我是第一人!我一直不知道原因,後來才知道,是因為她有一個女兒,四歲那年病死了,若是還在生,怕是與我一般大。隻是她的女兒出落得貌美如花,小小年紀就已經初見眉眼,不像我這般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