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敗的屋子,到處都是倒塌的桌椅,早已灰塵滿布,蜘蛛網羅列開來,交織成一片一片,黑暗中,隻有那一團火光在跳躍。
小娟似也不想和男子爭辯,隻是隨意燒了些東西,又站了一小會,兩人便離去了。
解小娟,如今解城主的千金,夕月當年為數不多的好友。
夜涼如水,她甩掉混亂的思緒,向裏麵走去。
一切還是她離開時的模樣,隻是過於沉舊,隻是沒了生氣,多了些沉寂而已,那張大床上依然放著被子,隻是如今卻成為老鼠的窩。
“你回來了?”
一道聲音在夕月耳邊響起,嚇了她一跳,下意識的退開了幾步。
再回頭,那人站在火盆旁邊,略顯蒼白的臉色讓人心生寒意,但夕月卻一下子傻在了那裏。
“辰……”
他笑了笑,臉上的肌肉有些不對勁,卻還是向前走了兩步,“沒想到,你還記得我。”
“怎會忘記……”
解辰,解東的兒子,解小娟的哥哥,從小和夕月青梅竹馬,比墨無塵與她認識的時間還長,小時候的夕月特矯情也很調皮,經常做錯事,每每都是解辰幫她頂過,兩個孩子便成了好朋友。
若沒有墨無塵的出現,夕月想,她要嫁的人定然是他。
“你怎麼會在此地?”
夕月不想提起過往,這會讓她的心動搖。
“今天是你的……”
他沒說完,夕月卻想起來了,今天是她的生辰,也是她一家人的忌日,是她最開心的日子,也是她今生最悲痛的日子。
解東想轉移話題,卻發現他們之間再也找不到那種熟悉,眼前的少女已經長大,她眼若星光璀璨,卻不是為他。
“我帶你去看看他們吧!”
解東知道,他們已經無話可說了,再相見,誰也不知道會是什麼結果。
夕月跟隨其後,在後院靠山澗的地方,一片浩大的墳墓靜靜的矗在其中。
最前方,赫然是她爹娘合葬的墓。
撲通!
夕月再也忍不住,雙膝跪地,這麼多年,自從家裏出事,她還是第一次出現在這裏。
不是不孝,是不敢,沒有報仇,她沒有臉來見她的家人。
“爹……娘……,雲夕來晚了……”
沒有哭泣,隻有默默的流淚,解辰站在她身後,聽著她敘說這幾年的經曆,聽著她說那些讓他既無力又感動的事情,最終,他隻能無力的鬆開緊握著的拳。
風蕭蕭、雲飄飄,葉落黃花,湧向何方?
是悔是恨,是冤是孽,誰也說不清。
一整晚,解辰沒有去打擾她,兩人一個跪著,一個站著,就這樣在夜風中呆了一夜。
清晨,小鳥兒鳴叫,野兔也出來活動了,見到兩人一愣又快速消息,似乎不解為何它的地盤會突然多出兩個異類。
微微青光眨現,一輪紅日緩緩升起,露珠兒星星點點的被蒸幹,回到大自然,後院的雜草更多,也更加的茂盛,不知是否無人管的緣故,荒涼之意更甚城外。
夕月閉上雙眸,又突然睜開,轉身離開,解辰不解,不一會兒,便看到她拿著工具前來,走到那些雜草旁,開始鋤草。
“我來吧!”
“不用,謝謝你幫我爹娘立墳。”
她推開解辰,繼續忙碌。
解辰苦笑,直挺挺的站在旁邊,過了半晌,才回道:“這不是我做的。”
夕月一愣,解辰已轉身離去。
“是誰?”
“你知到的,不是嗎?”
說完這句話,解辰便離開了。
是……塵哥哥嗎?
這六年,但凡自己回頭看一眼,都不會生出這樣的誤會,但凡自己多一點心眼,也不會想去殺了他,原來,他又一次做了她該做的事。
而他,卻沒有告訴自己。
“爹娘,都是女兒不孝,錯把仇人當恩人,差點害死塵哥哥,現在女兒已經知道了往日的真相,塵哥哥和我都很好,你們可以放心了。”
她重回墓前,磕了幾個頭。
一天的時間,夕月終於將後山變成了一片墓園,素白的小花飄落在其上,終於不再是無主之墓。
日落時分,解辰再一次出現在夕月的麵前。
“你接下來準備怎麼辦?”
他不想再說過去的事情誰對誰錯了,如今已經毫無必要。
夕月一邊將野兔洗好,架在火上烤著,一邊問道:“你覺得我有必要將事情再說一遍嗎?”
過去的是是非非,她已經不去追究,他們曾經的情分在那場變革中也早已消散。
如今,他來做什麼?
為她守護了陵墓六年,所以才裝好人嗎?
就算不是,那他準備怎麼辦,幫她嗎?可能嗎?又將自己置於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