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夜嬰乍現(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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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紅嫁給羅成兩年之後,石西籌備的民俗館開館,宣傳部文聯幾個領導和搞民俗的前輩們出席了剪彩儀式。民俗館坐落在城市老城區一條小街上,百餘平方的館舍裝潢得極其典雅另類。設計師是個粗獷高大的北方男子,這個高高大大貌似粗魯的北方大漢其實有著女孩般細膩的心思,而且才華橫溢,膽識過人,兩次單身進藏的經曆更是增添了他的傳奇色彩。他的設計在被人推崇的同時,也成為這城市裏一些達官貴人引為驕傲的資本。

當這設計師主動把一份詳盡的設計方案送到石西麵前時,石西甚至有些不敢相信發生的事。自從興建民俗館的事提上日程後,石西不敢相信的事情還有很多,像落實館址、尋求企業讚助及媒體宣傳等等,都出奇地順利,石西再傻,這時候當然也想到了肯定有人在暗中幫助自己。

這個謎底在民俗館開館那天被揭開了,開館儀式結束以後,宣傳部和文聯的領導象征性地在館區裏轉了一圈便離開了,民俗館裏隻剩下些看熱鬧的群眾。石西忙裏忙外這些天累得夠嗆,這會兒懸著的一顆心終於落了下來,覺得有些倦,便倚在臨街的窗前出神。這時民俗館外來了一輛車,石西雖然對轎車沒有什麼認識,但仍然可以自轎車那高雅不凡的氣勢上看出這車的名貴。

車子停下,車上下來一個女人,石西認出她就是兩年前與自己分手的林紅。兩年後的林紅已與兩年前不可同日而語了,她身著質地爽滑剪裁得體的米色套裙,昔日的長發剪短了些披在肩上,美麗依舊的同時,全身又增添了一種讓人不敢冒昧親近的富貴氣息。

兩年後的再次重逢,石西明顯感覺到了與林紅之間存在的距離。林紅在民俗館裏並沒有停留多久,她禮節性地向石西表示祝賀,石西很含蓄地問她是否曾在暗中幫助自己,她含笑不答。

現在林紅的臉上總是習慣性地帶著些微笑,但石西覺得自己還是喜歡看她兩年前的冷臉兒。林紅與石西就在民俗館的大廳裏聊了會兒,林紅甚至還沒來得及參觀一下館內的展品,她的手機響。聽完電話後,林紅的微笑中便帶了些禮節性的歉意。

林紅說:“我得走了,以後有機會再來看你的展品吧。”

石西想說什麼,張了張嘴又咽了回去。他送林紅出門,倆人在門邊互道再見。車子載著林紅很快消失在視線裏,石西站在街邊,忽然覺得林紅今天的出現極不真實,到後來,林紅這個人在他心裏都變得不真實起來。雖然已經分開兩年,但石西還是知道林紅這兩年的情況的。她嫁給市委書記獄中的公子曾一度成為這城市的一大新聞,一般老百姓總會向這種攀附權貴的女人投以各種各樣惡毒的汙言穢語,雖然這種權貴若擺在他們麵前,他們也會奮不顧身義無反顧地一腦袋紮進去。

石西並不怨恨林紅離開他,隻是想起來時,心裏會立刻湧上那麼濃的傷感。

不管怎麼說,林紅都是他深愛過的女人。

這天離開石西,林紅的心願便算是了結了,她自覺心上對石西再沒有了歉疚。現在的林紅真的很忙,在集團公司掛職,並不是件輕鬆的事,她除了要出席公司一些重要的活動,而且,她還兼負著許多特殊的使命。憑借著羅書記這麵金字招牌,她在海城做事無往不利,短短兩年間,已經為集團公司創造了數千萬元的利潤。因而她在集團公司已經成了首屈一指的人物。

這天晚上,她參加完一個宴會回到自己在蒼梧小區的住處,已經感覺很累了。這處三室兩廳的公寓是一年前買下的,當時她剛替公司拿下了一個工程項目。她第一次走進裝潢一新的房間內,眼中不自覺地落下淚來。她把自己關在房裏一整天,不接任何電話。她像個初次得到自己中意玩具的小女孩,哭一會兒,再笑一會兒。一幢房子在她今後的財富中根本不算什麼,但是,它在林紅的生命中卻有著理程碑式的意義。

現在,她終於跨過了那道鴻溝,甚至,她這一步,已經跨到了大多數人的前麵。她喜歡出席那些大型的活動,站在燈光閃爍的台上,麵對如潮的掌聲,她心底有種下意識的快感;她也喜歡黃昏或者清晨獨自步行混跡於人潮中,這樣,她會發覺自己和城市人已經沒有絲毫的區別了。那些時候,她總會把自己的腰板挺得筆直,時刻提醒自己,這一切都是真實的,她必須隨時捍衛她所得到的這一切,像捍衛自己的生命。

她沒有去龍須鄉接自己的家人到海城來,卻為他們蓋了村裏惟一的一幢兩層小樓,讓家人再沒有了衣食之憂。她那個殘疾的弟弟,現在也不用拖著一雙麻杆般細瘦的腿爬來爬去了,她已經讓人送他去大城市接受治療。她現在都可以想象弟弟裝上假肢後像常人走動時的喜悅。弟弟一定會高興的,雖然他是個傻子。

每次躺在家裏的沙發上,林紅就會思緒萬千。

厚厚的窗簾成天拉上,房間是完全封閉的,在這裏,她可以讓自己變得真實。她蜷縮在沙發上,借著昏暗的燈光不時端詳客廳裏的一切,直到確信看到的真正屬於自己,一種滿足感會迅速取替一天的疲憊,讓她覺得無比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