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來了,帶著大家又從上往下搜了一遍,還是一無所獲,最後,警察想到孩子會不會在牆裏麵?大家想了一下,便有聰明人想到了樓頂的出氣孔。這幢樓是那種老式的平頂建築,沒有閣樓。頂上有很多像煙囪樣豎立起來的出氣孔。
出氣孔裏真的有一個嬰兒,但他卻不是小天。
營救工作進展得很不順利,因為出氣孔很窄,隻能隱約看到嬰兒在下麵大約兩米處,沒有人可以鑽到出氣孔裏,也沒有誰的胳膊能夠到那個嬰兒。
大家想了很多辦法,用鉤子勾,用繩索套,找一個身材瘦小的女同誌倒栽蔥進去用手抓,但計劃相繼失敗。天漸漸黑了下來,出氣孔裏嬰兒的哭聲越來越微弱。警察為了控製現場不致混亂,隔離了現場,讓不相幹的群眾都從樓頂平台下到樓下。
最後,警察征得了樓下那戶人家的同意,在與出氣孔相鄰的那堵牆上打開一個大洞。洞口的位置經過仔細斟測,剛好在嬰兒所在位置稍下一點,這樣,很輕易地便將嬰兒救了出來。
但那嬰兒卻不是小天。
杜蘭從人群裏撲進去,見到那嬰兒滿身血汙,臉上還沾著些粘綢的液體。更重要的是,警察打開裹住嬰兒的毛巾,嬰兒的臍帶還纏在腰上。
奄奄一息的孩子被警察立即送往醫院。
事後警察對孩子的來源進行了調查,證實孩子的父母是一對在校的大三學生。他們在這樓裏租了間房,女學生懷孕多時,倆人一直束手無策,甚至不知道該到哪裏去流產。終於今天下午,女學生在衛生間裏生出了一個早產的嬰兒。倆人驚慌失措,不知道該如何處置這嬰兒。最後,那名男大學生用毛巾將嬰兒裹住,爬上了樓頂,將嬰兒投進了出氣孔。孰料嬰兒未死,發出啼哭,這才引出後來那麼多事。
如果嬰兒投進出氣孔前便死了,那麼這世上便再沒有人知曉一個生命的終結了。
小天不見了,杜蘭失魂落魄地回到家裏,趙飛畏縮地跟在後麵,一副萬死不能抵其罪的沮喪。小天怎麼會丟呢,他還是一個不會走路的孩子。趙飛下樓買煙的時候,明明把門都鎖死了。杜蘭最後確定,小天一定是被別人抱走了。
——抱走小天的人會是誰?是不是那個把小天放在她們家門口的人?
——他讓杜蘭對小天生出感情,然後再抱走他,到底有什麼用意?
杜蘭身心憔悴,更重要的是,家裏沒有了小天,她覺得好像被抽空了體內所有的力量。現在,她連一眼都不想看懊喪的趙飛,恨恨地回到臥室,重重地關上房門。外麵的趙飛自知罪責難逃,也乖乖地坐在客廳裏不敢吱聲。
杜蘭躺到了床上,床上還留著小天身上淡淡的奶香。杜蘭的眼裏有了淚。
忽然,她觸到了床上有異物,它裹在毛毯裏麵。杜蘭起初並沒有在意,隻下意識地把它摸在手上。
那是一個不鏽鋼的扁形酒壺。
她盯著酒壺看,記憶裏有些光亮在不停地閃耀。這個酒壺絕對不是趙飛的,這種不鏽鋼的扁形酒壺隻適合裝白酒,而趙飛隻喝啤酒。杜蘭確定自己曾經見過這個酒壺,隻是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她需要些時間來細細回憶。
這時,一個男人漸漸在她腦海裏有了形狀。他神情猥瑣,蓬頭垢麵,一件白大褂上滿是血點和汙漬。當他走到你跟前,不用說話,你立刻便能聞到他身上那刺鼻的酒氣。
他是鳳凰鎮衛生院婦產科的酒鬼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