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衝擊世界杯
●中國隊以15比6戰勝了美國隊,幹淨利落地拿下了這決定乾坤的第五局,通向世界冠軍的大門終於打開了。
●1981年11月16日,國務院打電報給中國女子排球隊,祝賀她們在第三屆世界杯女子排球賽中榮獲冠軍。
●中國女排12名姑娘聽著中國國歌,望著國旗冉冉升起,她們心中充滿了自豪。
● 衝擊世界杯
共和國故事·頑強拚搏
女排進行艱苦模擬訓練
1981年9月,袁偉民帶領中國女排來到南京,進行針對性模擬訓練。
這是中國隊為了備戰世界杯,並從這次世界杯日程安排的實際情況出發,進行以迎戰歐美強隊為目標的訓練。
為了中國女排能夠在世界杯上取得理想的成績,江蘇男排作為上屆全國冠軍,決定放棄衛冕的機會,在全國比賽前夕,抽出4名主力組成男子陪打隊,支援國家女排。
江蘇男排抽出的主、副攻手和南京部隊隊的一名教練、女排陪打員陳忠和等6人,成了排球場上的“演員”,他們分別扮演了蘇聯、古巴女排的主攻手和副攻手。
在晚上,這些陪打隊員則和女排姑娘們一起看蘇聯、古巴女排的錄像。到了白天,他們就扮成假蘇聯隊、古巴隊與女排姑娘們較量。
蘇、古女排強攻實力雄厚,居高臨下,力大勢沉。對付她們,前排靠攔網堵截,後排靠防守解救,要有不畏重球的勇氣,要有正確判斷和迅速反應的能力。
女排針對後防、一傳還不過硬的薄弱環節,進行突破訓練。這是一種“絕”辦法,讓防守隊員站在牆壁前麵,形成毫無退路的局麵。
教練袁偉民、鄧若曾在距離四五米處,居高臨下地扣出一個個重球,要求隊員連續撲救起來。
由於來球路線短,出手重,速度快,稍不小心,就招架不住。球砸在身上,打在哪兒哪兒就是一處傷痕。姑娘們臂上、腿上,球印疊球印,傷痕累累。但是誰也沒有因此而叫一聲苦。
功夫不負有心人,劇烈的對抗訓練使她們防重球的能力顯著提高。尤其是防守能手陳招娣和張蓉芳,常常能漂亮地防起一些眼看要“落地開花”的球。主攻手郎平的後防能力也有新的提高。
南京集訓的最後一周,中國女排和江蘇男排陪打隊轉戰南京、鎮江、揚州等地,打一場,走一個城市,以適應未來的“拉練式”比賽節奏。
如此安排是因為這次世界杯比賽的安排,是打一場球換一個地方,中國女排7場比賽要在日本5個城市巡回進行。
此外,針對女排打關鍵球思想、技術不過硬,以及處於落後比分時應變能力差的弱點。袁偉民、鄧若曾從實戰需要出發,想出了一種有效的科學訓練方法。有時他們規定比賽從13比13打起,有時又規定一組讓二組5分或7分,從7比12、6比13打起。
這使姑娘們一打比賽就進入關鍵時刻或落後狀態,幫助她們培養自我控製能力和樹立反敗為勝的信心。
女排踏上征戰世界杯旅程
1981年初冬,中國女排的運動員們坐上轎車,在通往首都國際機場的林陰道上飛馳著。這將是一次不尋常的出征,他們踏上了征戰世界杯的征程。
這天一早,女排運動員們從北京的集訓駐地出來。這幢供全國優秀體育健兒進行短期集訓時居住的運動員大樓,經常有人出國去參加比賽,大家並不在意。可是,這次女排出征,情景卻和以往有所不同。
籃球、乒乓球、羽毛球隊、跳水隊、遊泳隊、舉重隊、體操隊、圍棋國手,全都前來相送。國家體委機關的同誌們也來了,醫務室的大夫、食堂裏的炊事員也來了。
在集訓運動員大樓門前,寬敞的台階上,站滿了送行的人。
“一路順風!”
“祝你們勝利!”祝願聲聲,把她們送上車。
這是一次不尋常的出征。兩個月來,在她們到南京“備戰”期間,大家就深切地意識到了。
早在備戰期間,全國人民就已經開始關心女排們的世界杯之行了。
那時,一隻郵包從祖國的西南邊陲寄來。還沒打開,姑娘們就聞到從中透出的一股中藥特有的芬芳。
這是雲南山區一位純樸的農民寄來的,他的家鄉是“白藥之鄉”,他按祖傳秘方配製的中草藥,治傷有奇效。這位農民在信中說:
請帶上吧,或許有用得著它的地方。
還有一位姑娘找到女排駐地,她胸前佩著“南京大學”的校徽,望著郎平,明亮的眸子裏滿含著敬意。
她小心翼翼地打開紙包,把一塊紅紗手帕托在郎平的麵前。她說:“這是我奶奶送給您的。奶奶說,紅色象征著吉祥。願你們這次打個勝仗。”
那是一方美麗的紅手帕,鑲著花邊,一朵潔白的小花,開在它的一角,格外雅致。
“是你繡的嗎?”郎平微笑著問這位和自己年齡差不多的大學生。
姑娘說:“不是,是我奶奶。”
郎平肅然起敬,她收下了這方手帕,收下了一位陌生老人的祝願。
而現在,這方紅手帕就在郎平身旁的箱子裏,它也要隨著女排姑娘們漂洋過海,伴著郎平一起出征。
張蓉芳望著這條筆直的機場路在飛快地向後退去,忽然想起了什麼,轉臉向著袁偉民問道:“指導,4年前我們去日本參加上屆世界杯賽,好像也是今天這個日子。”
袁偉民不假思索地答道:“不是。但隻相差4天。”
4年了,這支隊伍裏的老隊員,像張蓉芳她們從技術到思想更成熟了。她們沒有忘記上次出發的這個日子,沒有忘記上屆世界杯賽的恥辱。
4年來,這支隊伍不斷補充新鮮血液,像郎平已能身負重任,梁豔、朱玲也正在崛起,新人帶來了新的希望。
袁偉民環顧了一下坐在周圍的女孩子,她們按照各自喜愛的顏色,定做了嶄新的西裝,穿起來非常合身。頭發也都燙過了,陳亞瓊、張潔雲、周鹿敏等姑娘還把小辮兒理成了短發,顯得格外精神、大方,打起球來也更利落些。
“當今世界女排已進入‘三洲鼎立,五強爭雄’的時代。”這是國際排球行家公認的事實。
如果說前兩年世界諸強中,還有些隊正處於新老交替、青黃不接時期,那麼參加本屆世界杯賽的中國、日本、美國、蘇聯、古巴,都正處於成熟期,各隊都有幾名參加過數次世界大賽的“主心骨”,可以說實力基本相當。
在1980年莫斯科奧運會的排球角逐中,由於中、日、美不參加,而沒有達到高水平。因此,這次世界杯大賽,有可能成為當時世界女排史上爭奪最激烈的一次。
在這場激烈的爭奪開始之前,大家可以從報紙上看出緊張的氣氛。如美國報紙上刊登了美國女排教練賽林格的宣告:
古巴女排已經不是我們的對手,蘇聯女排太弱了。
我們不怕中國,她們和我們有一個很大的差距,就是國際比賽臨場經驗的差距。
日本報紙上也刊載了日本女排著名教練山田重雄的預測:
中國隊在和歐美強隊比賽中,很難保證不輸一場。日本女排在最後一天迎戰中國隊之前,可以保持不敗地位。
所以,即便最後一天輸給中國隊,計算小局分,也有希望奪魁。
古巴也在報紙上刊登了消息:
古巴女排老將佩雷斯、鮑瑪雷斯歸隊,實力比世界大學生運動會時又有增強。
南朝鮮也刊登了對女排獲得勝利後的獎勵:
南朝鮮隊講好了條件,勝了中國隊,獎三百萬,保證終身職業。
此時,沿著跑道滑行得越來越快的大型客機,昂起了頭,在首都國際機場衝騰而起。姑娘們飛上了藍天,飛過了祖國廣袤的大地,向太平洋的上空飛去。
郎平回眸望著祖國,隨後她打開那本燙著“北京”兩個金字的藍塑料封麵日記本,寫下了這樣一段話:
這次大賽將要遇到什麼樣的困難,而結果又會怎樣呢?真的會實現那夢寐以求的理想嗎?
做好準備決戰美國女排
1981年11月的一天晚上,無數華燈彙成日本大阪府迷人的燈海。其中,有一盞燈在南海飯店的14層樓上閃爍著。燈下坐著一位端莊的中國姑娘,柔和的燈光照在她麵前翻開的日記本上。
日記本上麵寫著:
形勢很清楚,日本輸給了美國,我們的決賽提前了。雙方都知道其中的利害關係,一定會全力以赴。這是一場冠亞軍的爭奪戰,也是一場思想上、作風上的較量戰。
兩強相遇勇者勝,誰的包袱重誰就被動,不管對方怎麼想,先做好自己的思想工作,丟掉勝負的包袱……
字寫得很有骨架,一看就知道她是練過毛筆字的。在燈下寫日記的姑娘就是女排選手郎平。
此時,郎平望著燈光,她想起了自己尊為“老師”的白楊。出發前,白楊曾從上海寄信來為郎平送行。
信中寫道:
希望你保持健實,用最佳身體狀態迎接大賽。我和電影界的同事們期望著你們一舉成功!
可是,千萬不要把祖國人民的期望當成精神“壓力”,要辯證地把它化為“動力”,這樣就會無堅不摧,無往不勝!
放心吧,無論在什麼情況下,反正我們見麵時,一定請你吃餃子,而決不如你所說的,勝了吃餃子,敗了吃麵條……
“別寫了,快睡吧,明天還要打美國隊哩!”好心的陳招娣在催促了,她擔心郎平會休息不好。
陳招娣打斷了郎平的沉思,郎平說:“好好好,不寫了,不寫了,明天還要打美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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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平剛剛合上日記本,電話鈴聲響了,是袁指導打來的,電話裏說:“睡覺了,早點休息,明天好好打比賽。”
這幾天,每到晚上22時,準會接到袁指導的電話,講的也都是這幾句話,可郎平她們聽到後,覺得特別親切。
中國女排的全班人馬住在一間隻有10來平方米的房間裏,慣於精打細算的日本人,對於空間的利用是很講究的。
第二天,中國隊開了一次準備會。
在會上,袁偉民說:“今天沒有什麼講的,反正你們自發的準備會已經開過了。”他的一句話,把滿屋子的人都說笑了。
這是因為,在前天,美國戰勝日本的電視轉播剛結束,姑娘們就在電視機前嚷嚷開了,從房間一直議論到走廊裏。
一位姑娘說:“招娣,你就守在這條線上,等著把克洛克特攻過來的球墊起來。”
另一位姑娘說:“朱玲,去年南京邀請賽上你攔海曼讓她吃了9個閉門羹,她們的炮手看到你最頭痛了,你要一級‘戰備’,隨時準備上。”
“哎,注意點影響好不好,人家別的隊正在休息呢。”直到袁偉民講話了,姑娘們才吐吐舌頭不說了。
不過,袁偉民心裏還是滿意的,全隊充滿著強烈的求戰氣氛,這是絕對有利於比賽的。
此時,大賽在即,袁偉民攤牌說:
現在是真正的準備會,美國隊與我們一樣,連過5關,一路順風。力克日本之後,士氣正旺,準備與我們作殊死一搏。這場球,我們3比0、3比1或是3比2勝下來,明天即使以同樣的比局輸給日本隊,冠軍也是我們的了。
姑娘們明白,決定“命運”的時刻到了。但是心情並不緊張,一個接一個發言,氣氛異常熱烈。
然而,正在給郎平按摩治療的田大夫著急了,又是算局數,又是算小分,把他算得緊張起來。他想:這場球輸了可不得了啊!世界冠軍就砸啦,這些丫頭們幾年吃的苦算白吃啦!
田大夫心裏不踏實,準備會一結束,他就來到郎平、陳招娣的房間,要是她們緊張就和她們聊聊,幫助她們從思想上放鬆放鬆。
於是,田大夫就同姑娘們拉起了家常。
“田大夫是來刺探軍情吧。”郎平還沒等田大夫開口,就猜透用意了。
“看來你們不需要聽笑話了。”
郎平說:“你那些笑話留著下次用。快去休息,快去休息,你一個人忙著給12個人治傷治病,已經夠你累的啦!”
這時,陳招娣舉起那隻開足發條的電子玩具,衝著田大夫做出各種滑稽可笑的動作,把田大夫逗樂了。
田大夫看到姑娘們這樣輕鬆自如,便放心地走了。
電子玩具,是一位日本朋友送的,每個隊員都有。玩了一會,她們各自整理起上球場的東西。
郎平又一次拿出了南京那位老奶奶繡的紅手帕。從開始比賽那天起,她就從皮箱裏拿出來,放在隨身攜帶的包裏。
如今,要打硬仗了,她又從包裏拿出來,放在貼身的球褲口袋裏。它象征著吉祥,象征著祖國人民的期望。
郎平想,這兩仗打下來,等到她們抱回金杯,她就要把這塊有意義的紅手帕,作為這次曆史性戰役的紀念品,轉贈給她所尊敬的袁偉民指導。
此時,袁偉民比女排姑娘們更緊張。他打開臨場指揮用的筆記本,寫下了這樣一行字:
1981年11月15日12時於日本大阪,中國對美國。
他記得,這是他帶領這茬中國女排姑娘打的第一百四十四場國際比賽。從當運動員開始,他就養成了一個習慣,每場國際比賽都有詳細的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