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1 / 3)

後來,卜守茹常想,她有過爹麼?啥時有過爹?那個把她聘給馬家老東西的癱子會是她爹?四處放她臭風的會是她爹?做爹的會和自己閨女鬥成這樣?會把一碗沸水砸到閨女頭上?

這都是咋回事呢?

難不成是前世欠了這癱子的孽債?

這年秋天,裹攜著城市上空惡臭味道的風,把一股蕭颯之氣吹遍了石城的大街小巷。

劉鎮守使和秦城的王旅長準備開仗,大炮支到了城門上,城裏三天兩頭戒嚴禁街,抓王旅長的探子。駐在城外的錢團長名義上還歸劉鎮守使管著,實際上已和王旅長穿了連襠褲,上千號人隨時等著王旅長的隊伍開過來,一起去打劉鎮守使。

蕭颯之風也吹進了卜守茹心頭。

卜守茹躁動不安,臉色陰陰的,總想幹些啥。

開初還鬧不清想幹的究竟是啥。

後來才知道是想殺人,殺死那個癱子,也殺死馬二爺,徹底結束他們的野心和夢想!

頭上的疤,時時提醒著卜守茹關乎仇恨的記憶,殺人的念頭便在腦子裏盤旋,眼中總是一片血紅。

然而,終是怕。

父親在大清時代就告過她忤逆,今日真把父親殺了,忤逆便是確鑿的了,連馬二爺一起殺,就是雙料的忤逆。

這和劉鎮守使打仗不同,劉鎮守使打仗有理由,她沒有。

她隻能等待,等待著他們老死、病死,被炮火轟死。

卜守茹由此而對巴哥哥的思念益發深刻了,常在夢中見著巴哥哥回來,用小轎抬著她滿世界兜風。

還夢見她和巴哥哥離了石城,隨著個挺紅火的戲班子闖蕩江湖。

夢中的巴哥哥依舊是那麼年輕,那麼憨厚,都十一年過去了,巴哥哥還是老樣子。

醒來時,總不見巴哥哥,滿眼看到的都是轎,她的轎和馬二爺的轎。

這些轎載走了她十一年的光陰,十一年的思念。

她就流著淚想,如果這十一年能重過一回,她決不會再要這些轎了,她得由著自己的心意,由著巴哥哥的心意活。

沒和巴哥哥生下一個兒子,是卜守茹最大的憾事。

如果那夜能和巴哥哥生下兒子,巴哥哥不會一去不複返,為著兒子,巴哥哥也會和她一起等待馬二爺的死期。

又想,天賜若是巴哥哥的該多好,就算巴哥哥不回來,她也願為天賜拚到底,可天賜偏是麻五爺的,又被馬二爺教唆的不認親娘。

她十一年來苦苦拚爭的一切是為了啥,真是說不清哩!

那年秋裏,肚子裏又有了,是劉鎮守使的,麻五爺以為還是他的。

卜守茹看得出,麻五爺早把“萬乘興”和“老大全”都看成自己的了,就防了一手,偏不講懷著的孩子是劉鎮守使的,怕麻五爺使壞,隻由著麻五爺去打自己的如意算盤。

麻五爺的如意算盤也簡單,就是靜候著馬二爺一朝歸天,自己對馬卜兩家進行全麵接收。

被卜大爺用碗砸過以後,卜守茹再不願回馬家,就和麻五爺住到了一起。麻五爺嘴上說的好聽,心裏卻想著馬二爺來日無多,極怕馬二爺一死落不到家產,便勸卜守茹回馬家生了孩子再說。

卜守茹不願,一來怕自己被殺,二來也怕自己會於瘋狂之中去殺人。

麻五爺非要卜守茹去,說是這孩子也得讓馬二認下,不認下日後不好辦。

卜守茹這才道:“那好,你就去和馬二爺說,看他可願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