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來了?”夏鬱沫聲音沒精打采的,她不太樂意和鄧子楠說話,在他身上,他總是看見慕奕陽的影子,果然,現在隻要和慕奕陽沾點關係的人,她都不適合見。
“你說我怎麼來了?”鄧子楠彎著腰,手插在褲袋裏,冷漠高傲的樣子。
袁慧見狀,上前拉住鄧子楠的手臂,低聲說:“有什麼話,出去說。”
“我和她有話說,又不是和你。”鄧子楠甩開袁慧的手,冷笑。
袁慧一怔,隨即苦笑著咬住下唇,“不管你和誰有話說,你最好想想你的話,該不該說,該怎麼說。”
“這個不用你操心!”鄧子楠煩躁的擺手,一把握住夏鬱沫的雙肩,把她從小沙發上提起來。
“跟我走!”
“去哪兒!”夏鬱沫被他拖著,踉蹌著到門口。
還是袁慧衝上來,幫她一起脫離鄧子楠。
將夏鬱沫護在身後,袁慧就像母雞保護小雞時一樣,豎起全身的刺,“你沒聽懂我剛說的,你這是在幹什麼!”
“夏鬱沫!”鄧子楠越過袁慧的肩,指向夏鬱沫,滿身陰厲,“我告訴你,你以為紅都的事怎麼解決的?是慕奕陽在背後幫你!你想知道慕奕陽怎麼樣了是嗎?好!我現在就告訴你!他現在就坐著輪椅在酒店門口,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出去見他!”
“沫沫?”連袁慧都被鄧子楠的話鎮住了,驚訝的轉身看向夏鬱沫,就見她已經淚流滿麵。
她心裏一疼,抱住夏鬱沫,“沫沫,不哭,你想見他是不是?那就和鄧子楠去見,好不好?”
“不能見。”夏鬱沫閉上眼睛,輕輕說。
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已經不能回頭了。
她一直忍著不告訴慕奕陽,是因為她知道,就算慕奕陽知道夏爺爺的病,也不可能答應什麼假訂婚。
她太了解慕慕,比任何人都了解,慕慕的世界裏,隻有完全的留下和離開,沒有邊緣地帶。
“鄧子楠,你去告訴他,我不會見他的,我今天一定會和許涼訂婚,你讓他,回去吧。”
“夏鬱沫?”鄧子楠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這話,真的是眼前人說的。
她明明愛慕奕陽愛得要死的樣子,為什麼還能這麼狠心?
“夏鬱沫,你是不是,有什麼苦衷?”
“沒有苦衷!”夏鬱沫抬手擦幹淚,直視鄧子楠的眼睛,一字一頓:“你就去告訴他,讓他走。”
“嗬嗬。”鄧子楠搖著頭,情不自禁的笑出聲音來,“原來女人狠起來,真的很可怕。夏鬱沫,別的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你會後悔今天的決定的,一定會。”
漢庭酒店門口。
寧小爺難得沉默,也不顧形象了,他把自己的外套扔地上,一屁股坐在上麵,點了一根煙抽。
煙霧繚繞下,寧錚的臉模糊,但可以看出他陰沉冷漠的一麵。
撣了撣煙灰,寧錚抬眸看慕奕陽,“奕陽,如果一會兒小鄧子帶不出人來,怎麼辦?你真的要進去?裴阿姨和慕叔叔知道你這樣嗎?”
慕奕陽沒說話,閉著眼睛,寧錚的話,是他從來都不需要去想的答案。
進去。當然是進去,為什麼不呢?他說過了,不能死心。不親眼看著她和別人訂婚,他不能死心。
又過了一會兒,腳步聲響起,隻有一個人的。
鄧子楠出現,寧錚趕緊站起身,往他身後看了看,又和鄧子楠對視上,“靠!”他咒罵了一聲,把煙狠狠擲在地上,拿腳碾滅。
“別進去了。”鄧子楠蹲在慕奕陽腳邊,碰了一下他的手,“行不行?兄弟求你還不行?沒必要……”
沒必要為了個女人……
“你們不想進去,沒關係,謝謝你,子楠。”慕奕陽虛弱的微笑了一下,視線抬起看向寧錚,“小錚子,你和子楠回去吧。”
“你還是要去?”寧錚咬牙切齒的問。
慕奕陽勾了一下嘴角。
寧錚又靠了一聲,拍著鄧子楠的肩,“得!他自己找虐!咱們就陪他進去,別等到一會兒連給他收屍的人都沒有。”
訂婚宴現場。
台上的主持人妙語連珠的一大串詞說完,高聲請出今天的兩位主角。
後台,許涼這一刻換上偽裝的微笑,向夏鬱沫伸出手。
夏鬱沫麵無表情的將自己的手放在他掌心,兩人一起登台。
思緒一直是遊離的,夏鬱沫根本都不知道主持人還有許涼在說什麼,身體好像在旋轉,她眼前閃過一陣陣的白光,頭疼的像要炸開一樣。
忽然,手腕被緊緊的攥住,她迷茫的轉頭看向許涼,許涼光張嘴,卻沒發出聲音。
“你說什麼?”夏鬱沫問了一句。
許涼臉上的笑容有些難維持,握住夏鬱沫的力道加重,他又說了一遍,“沫沫,該你說話了。”
“說什麼?”手裏被塞進話筒,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她身上。
她茫然無助的立在台上,眸光忽然一頓,落在賓客最後麵,那空曠的場地。
那裏,有一個人。
“慕慕……”
下意識的叫出聲,她手裏還拿著話筒,於是,所有人都聽見了這句慕慕,都向後看去。
夏爺爺臉色頓時鐵青,但當著這麼多人的麵,他不好發作,隻能拄著拐杖,由夏正克扶著上台去圓場。
夏鬱沫此刻眼睛裏除了慕奕陽,再看不見別人。
眼淚順著眼角滑落,她嗚咽著,貝齒咬著下唇,死死的,幾乎把唇瓣咬的青紫。
這一反應都落在許涼眼中,他冷冷的笑,事不關己的態度。
如果夏鬱沫現在和慕奕陽走,他是一點也不吃驚。本來夏鬱沫在他眼裏,就是個不折不扣的賤女人。
“乖孫兒!”夏爺爺的聲音把夏鬱沫拉回現實。
她驚醒過來,才發現,爺爺正站在自己身邊,還有爸爸。
“沫沫,你想好了。”夏正克一語雙關,眼神淩厲的看著閨女。
夏鬱沫笑,低下頭,手慢慢抬起,握上許涼的手腕,然後整個人靠進他懷裏。
許涼順勢摟住夏鬱沫,在她發頂輕吻。
所有人都鼓掌高呼祝福。
鄧子楠和寧錚對視一眼,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前麵輪椅上的慕奕陽身上。
還有什麼不死心的?
慕奕陽閉上眼睛,一直緊握在輪椅扶手上的手指慢慢鬆開,意識一鬆,他瞬間跌進無邊的黑暗中。
……
三個月後。
B市。
獨門獨院的小院子種了很多花花草草。
白衣黑發的女孩哼著歌,手裏拿著個澆花用的噴壺正給小院裏的花澆水。
年約45上下的中年男人從窗口探頭出來,摘了鼻梁上的眼睛,中年男人笑道:“丫頭,可要仔細點,不喜水的花你看清楚了,你可都毀了我兩盆虎皮蘭了。”
“知道了。”白衣女孩俏皮的吐吐舌頭,繼續哼歌,一邊哼著,一邊用腳尖打節拍。
“請問,薛可仁住這裏嗎?”
院門外,站著一個衣裝華貴,氣質清雅的中年女人,含笑問。
白衣女孩立即放下噴壺,給女人開了門,“是這裏。”
“誰啊?”屋裏,薛可仁聽見聲音出來,一見女人,一愣,隨即驚喜的迎上來。
“秀清?你怎麼找來了?”
“可仁。”裴秀清微笑著,和薛可仁擁抱了一下。
薛可仁趕緊迎裴秀清進屋,兩人坐在沙發上,薛可仁低歎著說:“老同學,咱們可有五六年沒見了吧。”
“是啊,有了。”裴秀清接過白衣女孩遞過來的茶,笑著問:“這是?”
“哦,這是我的學生,叫白聆恩。”
“阿姨好。”白聆恩微笑著說。
裴秀清點頭,把茶杯放下,神色帶著凝重,“可仁,我這一次來,是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你,你一定要幫我。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B市,郊外。
悶雷裹著暴雨簌簌而下,白聆恩跟著薛可仁從車上下來,撐起雨傘,她抬頭看向不遠處乳白色的洋房,緊緊跟在老師身後。
敲了很久的門,才有一個30歲左右的女人來開門,女人打量著門外被雨淋濕的薛可仁和白聆恩,警惕的問:“你們找誰?”
薛可仁摘了眼鏡在衣服上擦了一下,戴好,說:“裴秀清裴女士請我們來的。”
“你們是薛先生和白小姐嗎?”
“是。”
“哦,快請進來!”
白聆恩跟著老師走進房子,剛在客廳裏站定,隻聽樓上傳來一聲男子的嘶吼聲。
白聆恩嚇了一跳,猛地朝二樓看去,正好對上一雙深色的重瞳。
……
五年後。
A市。
中心廣場的電視牆正在播報今早的新聞,美麗的女主播聲音甜美的念著:
“夏氏集團總裁許涼先生對外稱,夏氏股票的下跌隻是暫時的,在即將迎來的投標會,夏氏已經做好充足的準備,麵臨挑戰絕不退縮……”
劇組片場。
“卡!”
導演憤怒的摔了手裏麥克,指著鏡頭中某處低吼:“那是誰!那是誰!你他媽的入鏡了你不知道!”
“導演息怒!”助理急忙上來勸阻。
被罵的嬌小身影趕緊拉低頭上的鴨舌帽,手裏捏著半塊沒吃完的麵包迅速往一邊撤。
一路小碎步,女孩一頭撞進一人懷裏,發出一聲驚呼,手裏的麵包也掉在了地上。
“喂!你不長眼睛嗎!”被撞的人就是前來抓她的導演助理,他一把捏住女孩的手腕,逼迫她抬起頭,劈頭蓋臉帶著吐沫星子的罵:“你誰助理!說!不長心的東西也不長眼睛!你以為你是誰啊!還想上鏡是怎麼著!”
女孩被罵也不出聲,眼神木訥,直愣愣的像個木偶。
助理終於罵痛快了,一把推開女孩,冷吼:“滾吧,滾遠點!”
女孩這時彎腰鞠了一躬,撿起地上的麵包快速離開。
“小夏!小夏!”
“哎!在這兒!”
“讓你去拿雯雯姐的咖啡,你拿來沒?”
“在這兒。”
背帶褲配白色短袖,平底布鞋,長發垂下來遮住臉頰,鴨舌帽壓得很低,嬌小的聲音托著咖啡一路從另一邊奔過來,她口袋裏麵還露著麵包袋子,隨著她走路時,沙沙的響。
剛才指揮她的魏星是這個劇女主角的助理,接過咖啡,魏星瞪了她一眼,“這麼慢,你讓雯雯姐等多久了!”
“對不起,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