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今纓醒來後便向李瑉追問盈兒的下落,然而他亦給不出答案,那個穩婆就像突然消失了一樣。他隻安慰今纓說已經發現了那穩婆的蹤跡,很快就能找到,今纓雖然心急如焚,卻也隻好等著。
李瑉轉身出屋,臉上鎮定的神情微微抖了抖,其實他已經派人去過那穩婆的家了,卻意外的發現那裏已是一座空宅。他也曾設想過是穩婆將盈兒拐去賣了,派人去搜尋卻一無所獲。倘若隻是拐賣,那他還總有辦法尋回,若是落到別有用心的人手裏,要利用盈兒的身世做什麼……他忽然不寒而栗起來,總覺得這次的事有哪裏透著不尋常,卻又一時想不到。
一名手下走進來,小聲道:“世子,已經打聽到藥王鄒銘的消息了。”
“這麼快?”李瑉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說來也巧,屬下有個遠房親戚就住在附近,正巧聽他說到附近有位深居簡出的神醫,聽他的描述,應該就是隱居的藥王了。”
總算是有件事情查出了眉目,盈兒雖然不見了,但想來無論是出於什麼原因,暫時也沒有性命之憂,倒是為宛央的孩子治病的事情更緊急一點。李瑉這樣想著,暗暗做了決定,問道:“此處離藥王的居所大約多遠?”
“大約有兩天的路程。”
“備車。”李瑉吩咐道,轉頭看了一眼宛央的房間,裏麵傳來嬰孩嬌弱的啼哭聲。此次要去找藥王,孩子的病情勢必是瞞不過宛央的,他隻能據實以告。
然而宛央卻比他想象中要堅強,雖然臉色已然蒼白,卻是強撐著抱著孩子下了地,堅決的說道:“這便啟程罷。”
尋醫的道路異常順利,結果卻是李瑉意料之中的無奈。不過短短幾天,再回來時每個人都是垂頭喪氣的,尤其是宛央,整個人瘦了一大圈,幾乎是形銷骨立。李瑉自己也是一臉的頹廢,剛進村子,一個手下便匆忙迎上來道:“蕭小姐不見了。”
李瑉疲憊的抬起頭來,劍眉緊蹙。他轉頭看了一眼身邊的宛央,卻見她隻是怔怔的抱著孩子回了小屋,他歎了口氣,訓斥那手下道:“叫你們好好看著她的,怎麼還會不見?不見了還不去找?”
那人為難道:“已經找了,但是沒有……”看到李瑉陡然凜厲的神色,他不敢再說什麼,隻是應道:“是,屬下這就再加派人手去找。”
李瑉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想跟去安慰宛央,但走到門前卻又停住了腳步。自從鄒銘直言不諱的說天下無藥可醫後,宛央便是一副失了魂魄的樣子,不哭也不鬧,隻是抱著孩子不撒手。
李瑉苦惱的閉上了眼睛,轉身離開了小屋,剛才還是豔陽高照,隻不過片刻便已經變了天。豆大的雨點挾著驚雷鋪天蓋地的潑下來,屋裏的孩子被雷聲嚇得大哭起來,聲音細弱如貓啼,卻固執的鑽進李瑉的耳中。
元和一年的盛夏,是李瑉人生中覺得自己最無能為力的時候。永朝李氏的最後一絲血脈就這樣離奇的在宛央生產那夜失蹤,蕭今纓也跟著不知所蹤。而宛央的孩子卻甫一出生就麵臨著夭折,兩個和永朝謖朝都息息相關的女人,在那個夏天卻麵臨了幾乎一樣的痛苦。
那年夏天結束時,南疆的小村裏添了一座新墳,悲痛欲絕的宛央在絕食了三天後,終於打開了小屋的房門,顫抖著走進了初秋的涼風中。
千裏之外的謖朝帝都,蕭源忽然大汗淋漓的從夢中驚醒。
她穿越千山萬水而來,原以為是上天注定了要與他攜手江山,卻終究不過是大夢一場,空餘心碎。
原以為的金玉良緣,卻是孽緣,斷送了一朝江山、故土親人,亦斷送了她與他今生唯一的牽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