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沒多久,就出了林子,眼前就是起起伏伏的山坡,滿目不見一點兒綠色兒,簡直是赤地三千的節奏。
爺倆對視一眼,心裏都十分忐忑,但再怎麼忐忑,都到這份兒上了,也不能再扭臉回去,畢竟出來的目的還沒達到呢。
就找了一個製高點,遠遠的瞧南邊五六裏處有炊煙,不遠處還有一大片農田,隻是田裏的莊稼全都枯黃枯黃的,這樣還有人不死心,挑著桶來來回回的跑。
趙二牛心裏也安下,畢竟還能有水澆莊稼,至少人是夠喝的了,要是連水都沒得喝,那就得出大亂子了,糧食沒得吃還有國家呢,這水有沒有得喝,那就得看老天爺的了。
爺倆就疾步往那片農田去了,遠遠的就見有人望過來一眼,又不在意的挑著桶回去了,沒多久又挑著桶回來,接著跟那兒澆水,等走近了瞧,明顯正澆著水的這片稻田,就比其它的要精神些,隱約著還有點綠。
趙二牛微微擠了下眉,再垮了一下肩頭,再加上他本就黑黝黝膚色,一個被生活所困的農民形象,就這麼活靈活現的出來了。趙保國簡直目瞪口呆,直到被他爸糊了一臉灰,才反應過來,就想著電視電影裏麵,那些個逃荒人的神情,捂著肚子再佝僂著腰,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虛空,一個挨著餓的木訥孩子形象那是惟妙惟肖。
趙二牛步子蹣跚的往前走,他兒子就跟著他學,爺倆兒都是戲精。
等走近,就見那人好奇的打量過來,趙二牛心裏琢磨了一下,臉上就扯出一個難看的笑,討好的說:“大兄弟,你們村兒…還有水啊……”說著就眼光就打量了過去,意思就是我們村兒早就沒水了,也旱著呢,這樣一來,就給人一種印象,這人就是一個地界兒的人,到以後呀,也不能有人懷疑他們身份什麼的,隻一問,就能知道他們村兒也遭了災,這肯定不能是其它地方的呀!這印象就這麼給建立起來了。
趙保國心裏琢磨好一會兒才琢磨明白他爸的意思,不過麵上倒也機靈,聽他爸這麼一說,就貪婪的盯著桶看了一眼,咽著口水,又眼巴巴的看著他爸,還扯扯他的衣角。
趙二牛心裏發笑,臉上卻露出難堪的神色,那人是個中年漢子,一見這爺倆的樣子,就啥也明白了,當場就拿著瓢盛了水,招呼著趙保國過去。
趙保國也不動,就眼巴巴的看著,又看了一眼趙二牛,那漢子就笑:“大哥這是幹啥?孩子嗎?餓了不得要吃,渴不得要喝啊?”又見趙二牛神情狼狽,就趕緊招呼:“別客氣,讓孩子來喝吧!”
趙保國又偷摸的瞧了他爹一眼,撒丫子就奔過去,搶過那漢子手裏的水瓢就大口大口往肚裏灌,其實他也是真渴了,喝得這麼猛,倒也有一半做給人看的。
趙二牛見狀,就擠著眉頭罵了趙保國兩句,那漢子聽了又說:“大哥你這是幹啥呀?給孩子喝點兒水咋地了?這年頭難大家夥兒都難,日子不就是你幫襯著,我幫襯著你這樣過來的嗎?要說請吃一頓飯,那兄弟我是請不起的了,但說這麼一口水,還能請不起嗎?大哥你也別不好意思了,不就一口水嗎,回頭年景好了,你還我一桶咋樣?趕緊也過來喝點兒吧,這鬼天氣能把人給熱暈了!”
趙二牛就過去,臉上帶著笑,眉頭也舒了:“那我就偏了大兄弟的水了,這份情哪,哥哥我記心裏頭了,以後有啥事兒能用上大哥我的,隻管說話,要皺一下眉就不好漢。”
那漢子又盛了一瓢水遞給趙二牛:“大哥你這又扯哪去了,一口水還偏不偏,要哪天兒兄弟討飯討你家門口去了,你還能見著我餓死也不拉一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