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雨是真下大了,屋頂子上劈哩啪啦的直響兒,等左福生收斂好情緒端著薑湯冒著進了堂屋,老爺子已經穿了單棉衣坐在門口望著雨了。
“爺,喝點兒薑湯去去寒!”左福生盛上一碗給端過去。嘴裏直說:“這天兒突然就冷了,也怪我跟柱子睡得太死,沒注意起來,還是毛蛋兒有心,半夜起來給您加被子,又給燒了薑湯備著,免得您受凍,也算您沒白疼他一場。”
橫豎這薑湯不是自己燒的,也冒領不了這功勞,何不做個順水人情,替孩子說說好話,還能讓人高看一眼,果然就見自己男人嘴角翹了。
老爺子就吹著熱氣兒,一口一口的喝:“你們年輕人火力壯不覺著冷,起不來也正常,毛蛋兒還小,冷著就醒了,還記得給添被子燒薑湯,也還算孝順。”嘴上這樣說著,心裏頭是美滋滋,一碗子薑湯喝下去,整個人從裏到外都是暖呼呼的,似乎頭也不覺著疼了。
這老了老了,有些事情還是難得糊塗得好,畢竟都是孩子們的一片心意。
趙二牛就趕緊道:“孩子小您也不經誇,您本來就疼他,孝順也是應當的。”
老爺子瞧他一眼,又拉了趙保國的手摸了摸,“咋不穿棉襖呢?”想了想又對趙二牛道:“等雨停了,你上縣裏頭扯幾斤棉花,讓你媳婦兒給孩子做幾件,單的厚的都要,眼瞅著溫度就上不去了,隻會越來越冷,多做幾件給孩子放著穿。”左福生就趕緊應了。又看了兩口子一眼:“多扯幾斤,你和你媳婦兒也做一身。”
左福生臉上就帶了笑,趙二牛還想推辭,腰眼子就被捅了一下,於是又閉上嘴不說話。
老爺子沒管兩口子之間的官司,又轉臉對趙保國說:“你也是,等晴了就跟國富他們,去林子邊兒撿些柴火,回頭好燒炕。”又想著現在四口子卻住了三個屋子,這三個炕都要燒也太費柴了,就拍拍他的手:“等過兩天再冷了,你就上我這兒炕睡,也能省點柴火。”
趙保國其實不太樂意,但燒三個炕又確實費柴火,隻好點頭應了。
一家子又說了會話,老爺子就困勁兒上來了,趙二牛就去攙他回屋,這剛走著,就聽著外邊兒有人扯著嗓子喊,這隔著大雨又聽不太真切,就住了腳讓左福生去攙老爺子回屋。
“誰呀?”趙二牛取了簷下幾年沒用過的蓑衣胡亂套了套,瞅著院門兒外頭有個人影兒,還有點子亮閃來閃去的,就趕緊的奔過去了。
走近了還沒細瞧,就聽出是張老二的聲音了。
“這下著雨呢又是半夜,你不擱炕上躺著,跑我這兒幹啥呀?”
“嗨!”張老二滿臉蛋疼:“這不降溫了嗎?被我媽給攆過來看看大姥爺的,說是之前忘了交代給你夜裏給他添被子,怕老爺子凍著就叫我來看看。”
趙二牛無語:“放心吧,老爺子好著呢!我是不知道這溫度降得這麼快,但毛蛋兒直接醒了,醒了就跑老爺子屋裏給他加被子去了,還摸黑去灶房燒薑湯,鬧得我還以為招了賊呢!”說著說著語氣中就帶著得瑟,張老二好險沒一巴掌糊他臉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