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二牛唏哩嚕呼的把粥喝了,一抹嘴:“家裏還欠著不少債呢,明兒個我先領你去村裏逛逛熟悉熟悉,認認人兒,順便把皮子托你三伯母去王寡婦那兒換成銅錢,先還一部分再說。”
王寡婦到底是個寡婦,村裏青壯年都有所避諱,免得人說閑話。要做衣裳褲子啥的,基本都讓家裏女人跟她交流的。
其實這裏的女人大多都會女紅,隻是王寡婦的手藝尤其好,聽說一方繡帕,在鎮上繡坊都能賣上二十文錢。村裏女眷補貼家用,去繡坊領材料路太遠,而且又賺不了幾個銅板,一來一去並不劃算,還得交押金。
因著王寡婦手藝好,跟繡坊關係又近,就在村裏開了收繡活的點兒,女人們就直接去她家裏領活做了,都在一個村子裏,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還能不放心誰呢。因此她雖是個寡婦,但在村裏還是比較有地位的,至少從來沒人當她麵說過什麼閑話。
趙保國哦了一聲,又問:“咋欠的?欠誰的?多少呀?”
趙二牛大致說了一下:“你大爺……”
趙保國脫口而出:“爸你咋罵人呢!”說完又啪了一下嘴巴,趙二牛看兒子就跟看二傻子似的,趙保國幹笑兩聲:“爸你接著說。”
趙二牛心底歎了口氣,這老兒子活了兩輩子的人了,人前倒人模狗樣的,上輩子跟烏龜似的長壽,他走之前都當了上將了。結果每每一縮水,腦子好像都縮掉了,反正讓他看了就操心。
能咋辦哪,自己生的兒子,跪著都得養大了。於是細細跟他分說:“你爺爺是老大,下頭還有兩個兄弟,當年外族入侵,朝庭征兵,你爺爺就服兵役去了。這一去就是二十年,頭幾年偶爾還送個信回來,後些年就沒消息了。”
說著又摸一塊餅啃著:“你太爺爺他們一開始還盼著,後來送了信兒回來,說他戰死了。這人都死了,家裏的地啊房的,肯定就沒個死人的份兒了唄。哪成想十年後他又活著回來了,說是當年打仗被追到山崖,掉下去了。上頭兵就以為他死了唄。”
“然後呢?”這簡直跟小說情節似的,趙保國想著難道在山崖下住著世外高人?
“然後養傷唄,養了三四年才好。”兒子一撅屁股他就知道他要拉什麼屎,那表情明明白白顯著呢,還能不知道他在想啥?“好了後又直接去軍營報道了,軍營那邊早忘了之前給家裏頭報過喪信,所以家裏頭就一直以為他死了。那房啊地的早分了,下頭兩個兄弟又成家立業,媳婦兒子都有了。這人一成了家,肯定得為小家打算呀,分到手的家產,誰願意拿出來呀?”
趙保國張了張嘴:“合著我爺啥都沒得到呀?”這可就有點過分了,服兵役按理說不該老大去的,畢竟在古代養老就是老大的事兒。他爺為了弟弟挺身而出,在戰場上出生入死的,結果回來發現啥也沒了,這也太坑了吧?
趙二牛道:“也不能說啥也沒得到,雖然家產不肯重分,但兩家都補貼了三兩銀子,幫著給起了屋,又給他爺討了你奶,你想想,你爺服兵役的時候都十四歲了,戰場上混了十年下來,這都二十四了,在這裏可算是個老光棍兒,身上傷又多,好的大姑娘肯定不樂意嫁呀。光有個房子也沒個地,你太爺爺他們就想法子買了你奶給你爺做媳婦兒,這才有你爹有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