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節 前言(1 / 3)

杜甫(712——770),字子美,祖籍襄陽(今湖北襄樊),後遷居鞏縣,遂為河南鞏縣人。杜甫即出生於鞏縣的瑤灣。杜甫的家庭是一個“奉儒守官”的官僚家庭,其十三世祖杜預是西晉名將和著名學者。由於杜預是京兆(長安)杜陵(今陝西西安東南)人,故社甫常自稱“杜陵野老”、“杜陵布衣”。杜甫的祖父杜審言是初唐武則天時期的著名詩人,父杜閑曾為兗州司馬、奉天縣令。對於這一官宦家世、書香門弟,杜甫感到非常自豪。在《進雕賦表》中,他說:“自先君恕、預以降,奉儒守官,未墜素業。”他又說:“吾祖詩冠世。”(《贈蜀僧閭丘》),又囑咐兒子宗武“詩是吾家事”(《宗武生日》)。所以,杜甫將“奉儒”和寫詩當作自己終生孜孜不倦的事業。

杜甫非常早慧。在他晚年所寫的《壯遊》詩中,他曾追憶說:“七齡思即壯,開口詠鳳凰。九齡書大字,有作成一囊。”十四五歲,就在文壇上嶄露頭角:“往昔十四五,出遊翰墨場。詩文崔魏徒,以我似班揚。”他勤奮好學,自稱“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這為他以後的詩歌成就打下了淵博雄厚的基礎。二十歲起,像當時許多著名的詩人所做的那樣,杜甫開始了他的漫遊生活。他先東南遊覽吳越,二十四歲時返回東都洛陽,參加進士科舉,不中。第二年又遊曆齊趙,直到開元二十年(741)才回到洛陽。天寶三載(744),他在洛陽結識了偉大詩人李白,二人相邀同遊梁宋,同遊的還有另一個著名的詩人高適。後來高適南遊楚地,李、杜二人則北上再遊齊趙,一起登高懷古,尋幽訪勝,飲酒論詩。在《壯遊》詩中,他回憶這一時期的生活說:“放蕩齊趙間,裘馬頗清枉。春歌叢台上,冬獵青丘旁。”漫遊的生活豪放而浪漫,李、杜二人也結下了深厚的友誼。這一時期,杜甫寫下了不少詩篇,如名作《望嶽》及《畫鷹》等,表現出青年時期的杜甫對前途和能力的樂觀自信。

天寶五載(746),杜甫來到長安參加科舉,尋求施展抱負的機會,但迎接他的是十分冷漠的現實。這一年,嫉賢妒能、口蜜腹劍的奸相李林甫將所有參加考試的人全部黜落,卻向昏庸的唐玄宗上表稱賀“野無遺賢”。杜甫落第後。困居於長安,不斷地向王公大臣們投詩幹謁,希望得到他們的引薦,還向玄宗進獻了《三大禮賦》、《封西嶽賦》等,隻為自己博得了一些虛名,卻並無實際效果。在《奉贈韋左丞丈二十二韻》中,他寫道:“紈絝不餓死。儒冠多誤身。”滿腔的憤激信口而出。從天寶四載到天寶十四載(755)十月終於被任命為右衛率府胄曹參軍這樣一個正八品下階的小官時,杜甫已經在長安困居了十年。這十年之中,詩人的理想一再碰壁,生活也越來越拮據,常過著“賣藥都市,寄食友朋”的生活,甚至“饑臥動即向一旬,敝衣何啻聯百結。”“朝扣富兒門,暮隨肥馬塵。殘杯與冷炙,到處潛悲幸”(《奉贈韋左丞丈二十二韻》)的屈辱辛酸使他對下層貧困生活有了深刻的體驗,對黑暗政治有了切身的感受,性格也逐漸由清狂而轉向深沉。他處在當時的政治中心長安,耳聞目睹統治者的荒淫腐朽,對潛藏的社會危機也有所預感。這一時期,他寫下了不少著名的詩篇,如《兵車行》、《麗人行》、《前出塞》、《後出塞》等。而作於天寶十四載(755)冬的《自京赴奉先縣詠懷五百字》一詩,既是對自己十年長安生活的總結,也向我們展示了唐代盛世結束,危機四伏、大亂將至的社會圖景。作為一個憂國憂民的詩人,他已走向成熟。而他沉鬱蒼涼的詩歌風格和寫實作風也在此時奠定。

天寶十四載十月,杜甫官定後,即離開長安,前往奉先探視家小,迎接他的是“入門聞號咷,幼子餓已卒”的慘狀。到十一月,安史之亂便爆發了。第二年六月,長安被叛軍攻陷,杜甫也帶著一家老小,加入了流亡的難民隊伍。他先由奉先逃到白水,再由白水逃到鄜州。七月,太子李亨在靈武即位,改元至德。杜甫得知後,就把家小安置在鄜州的羌村,隻身到靈武去投奔肅宗,不料中途為叛軍所俘,押到長安。詩人在長安,目睹叛軍燒殺搶掠的慘景,寫下了《悲陳陶》、《悲青阪》、《哀江頭》以及《春望》、《月夜》等名詩。到至德二年三月,杜甫終於從長安城中逃出,到達肅宗行在鳳翔,“麻鞋見天子,衣袖露兩肘。”肅宗為褒獎他的忠心,授為左拾遺。職位雖低,卻責任重大。不久,丞相房琯因陳濤斜之敗而被罷職,杜甫上疏營救,言辭激切,得罪肅宗,幾乎定罪。閏八月,他離開鳳翔,到鄜州去看望妻子,寫下了《羌村》三首和著名的長詩《北征》。這一年秋天,唐軍收複兩京,肅宗回到長安,杜甫也自鄜州入京。因疏救房琯之事,第二年六月,杜甫被貶為華州司功參軍。乾元二年(759)秋天,杜甫回河南舊居探親,沿途目睹江山的殘破和人民的苦難,寫下了名垂千古的《三吏》、《三別》。同年秋天,因朝中宦官李輔國專權,對政治感到失望,加上關輔地區發生大饑荒,杜甫毅然棄官,攜家小前往秦州。十月遷於同穀。一路上,詩人拖兒帶小,飽受顛沛流離之苦,寫下了《秦州雜詩》三十首和《同穀七歌》等詩。但國穀並不易居住。由於無衣無食,一家數口幾乎瀕於絕境。同年十二月,杜甫隻得前往成都投靠高適等故友。這個時期,是杜甫生活最為艱難的時期,詩人飽嚐國破家亡的憂患痛苦,寫下了大量詩篇(現存約249首),對當時災難的社會現實和人民的血淚有著深刻而真實的反映,具有強烈的政治性和憂國憂民的熾熱感情,因此被後人稱為“詩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