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靜看著這難以置信的事實。
蒼茫的大地上,嘟嘟抱著包裹著那犽所化塵埃的手帕,雕塑一般地仰頭望著血紅的天空。
耳朵上,那枚那犽留下的耳釘上沾染著嘟嘟的血,在凝滯的空氣中緘默著。
七天,七夜。
澤魯找到嘟嘟的時候,他站在那裏,仿佛已經站立了幾千年。
人們靜默著,看著這瘋狂過後一片狼藉的世界,絕望和蒼涼漸漸湧上心頭。卻沒有人敢哭泣出聲。
某座昏頂級公寓裏,有鋼琴聲傳來。
昏暗的房間裏,茶幾上的煙灰缸裏滿是煙頭,一隻蘋果核瘦骨嶙峋地站在那裏望著擁擠的煙灰缸,看著那些仿佛無數的投海者的屍體的煙蒂。
鋼琴聲壓抑而絕望。
鋼琴後麵的男子抬起頭望見燃燒著一般的天空,突然停了下來。
紅色的正午的光照進昏暗的房間,照在男子的眼中,那赭紅的瞳孔仿佛一下子活了過來。修長的纖瘦的手再次落在黑白琴鍵上,卻是沉重卻充滿著希望和力量和音符。
混戰的人民和士兵都停了下來,公主扶起摔倒在地的孩子,淺淺地,在臉上凝出了馨和的笑容。
破敗的大地上,戰爭終於停息,艾爾身上的軍裝浸了鮮血,染了塵土,他跳上了一塊頹圮的斷牆,向著黯沉的天空,緩緩地舉起了拳。
一隻拳,又一隻拳……
筋疲力盡的士兵,飽經苦難的人民,受傷的、帶血的手,緩緩舉向天空,無數的手臂矗立成了一座意誌的森林。
沙啞而堅定的聲音道出所有人的願望:“停止戰爭。自由,和平……”
天空裏燃燒的火終於漸漸熄滅了,灰暗的天空裏落下雨來,大滴大滴的雨滴衝刷著這個擦破的世界。
嘟嘟將手帕緊緊地護在了懷裏。僵硬地轉過頭。
澤魯看到這個人類少年的深紫色的眼裏,有著深沉的,無法言喻的,比堅強,比剛毅,比隱忍,比痛苦,比希望,都要深刻的東西。
少年緩緩地張開口,良久,才發出了嘶啞的聲音。
他說:“雲錯,不會死的。路西法,也不會。這個世界,也不會毀滅的。”
嘶啞地聲音仿佛龜裂的土地,又像是幹涸的血跡,堅硬,粗糙,劃在肌膚上能夠擦出傷口來,讓那些傷口疼痛不堪地流出血……
——卻不再絕望。
“啊。”澤魯點了點頭。
嘟嘟看著他,緩緩地,也點了點頭,仿佛那一下,便用上了此生最大的力氣。
雲錯會回來的。因為……他還沒有告訴她,在一起的日子,他很快樂。
天界史上僅有過的兩位大天使長戮卡與路西斐爾同上天界,大亂。
天界天使折損者眾,幾乎全沒。
最後,二者與神戰於神殿,神殿俱毀,戮卡將遭神滅之際,路西斐爾以身相護。路西斐爾形滅,戮卡被囚。
路西法和雲錯一樣,是神創造出來的不死天使,縱然身受重創也不會就此徹底消失。
雲錯說:“後悔罷,為創造出這樣的不滅天使。他會回來的。我等他。”
神笑了一聲。
“雲錯……嗎?這個世界……也許還不算無聊吧。”
時光靜寂,歲月如流,浮花浪蕊,千年一瞬。
沉穩的腳步聲回響在黑暗而空曠的大殿裏,有著幽藍眼眸和長發的男子走進深沉的黑暗,腰間一把黑色長刀深沉靜默。
黑色的牆壁上,被粗重精鏈束縛的女子抬起頭,時間不敢在這張完美的臉上留下痕跡,被禁錮的女子一如千年以前,風華絕代。
銀色的瞳孔中映出來人的身影,眼角下的血色薔薇妖嬈綻放。唇角勾起攝人心魄的笑,被禁錮的女子沒有一絲狼狽,清冷而悠遠的聲音響起——“真是夠慢呐。”
“抱歉,久等了。”男子的聲音低沉而不乏細膩。
女子淺笑,在黑暗中竟如桃花臨風蘸水,簌簌地,帶著幾分輕淡涼薄,卻又悠長綿遠。
抬起眼簾。
久違的聲音——
“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