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對弈(1 / 2)

老者形如枯槁,手顫顫巍巍地拄著拐杖,好似隨時都會撐不住摔倒一般。明明五十的年紀看起來竟蒼老得如同花甲之年,想來就是於子期的父親了。

蘇雅南下車跟在隊伍邊上,於柔則是快步向前,含淚跪在老者麵前,“爹,哥哥他……”

於仲琰眼眶發紅,看著隊伍中的棺槨手上不知用了多大的勁才使自己站穩。項羽領著隊伍進入城中,士卒將棺槨放在地上發出沉悶一響,於柔哭成淚人,跪在家父麵前哽咽道,“都是柔兒對不起哥哥……”於仲琰伸出顫抖的手撫過棺蓋,知兒莫若父,雖於柔寄來的書信簡要講了於子期的死因,但他心中已經明了背後的因果。看著跪在地上的於柔,一邊是報以重望的兒子,一邊是家中人人疼愛的小女,於仲琰歎了口氣,扶起這個家中最小的女兒。

項羽上前一揖,“於世伯,子期之死,項家有愧。此番叔父特地命吾送子期回鄉安葬,不至客死他鄉。”

“哼!你們項家何止此事愧對於家。”於仲琰氣上心頭,於世伯?自己的女兒嫁過去一年多,至今都沒有承認她的身份,現如今愛子之死竟想一句話了事!

項羽自不是好拿捏的,“於世伯,想來也已經知曉前因後果,應該知道,項家的誠意。”盜取軍機,叛軍之嫌,本就是死罪,若不是看在於家出資相助,項梁又覺愧對於柔,於子期豈能死的這般體麵,還讓項羽親自護送回會稽。

“你!”於仲琰瞋目切齒,這是在警告自己不要得寸進尺,於子期雖死在項家,卻是有罪之身,項羽如今是恩威並施,反倒理虧的是於家。

於柔忙出來打圓場,“爹,多說無益,如今還是處理哥哥後事要緊。將軍為了讓爹見哥哥最後一麵,還命人立下軍令保哥哥屍身不腐。”

於仲琰吃驚,“當真!”從沭陽到會稽七八日的路程,於仲琰沒想到還能見到兒子最後一麵。

“自然是真。”於柔對項羽道,“將軍可否命人開棺。”

項羽劍眉微擰,手一揮,幾個士卒得了命令,取了工具開棺。

士卒將封住棺槨的黏土敲掉,打開沉重的棺蓋,棺材裏的酒氣散了出來。於仲琰拄著拐杖上前,緩慢推開的棺蓋下漸漸露出於子期沉睡般的容顏,看到兒子的那一刹那,於仲琰終是忍不住落淚,“子期!我的兒!”於家仆人紛紛跪地大哭。

炎熱的天氣並沒使得於子期屍身腐爛,但開棺後不久,屍體卻漸漸開始發出惡臭。

於仲琰知道若是開棺太久屍身腐爛得更快,如今這已經是極致,雖不舍,但也隻能命人將棺蓋封上,“項將軍可否告知是何人保我兒屍身不腐,讓我還能見上兒子一麵,我於仲琰要親自拜謝大恩。”

劉邦略有些感慨地說道,“於公失子,實為痛心。炎炎夏日能保子期兄屍身不腐實屬不易,於公確實應當重謝此人。”

於仲琰擦去淚水,“可否請高人現身一見。”

項羽看了看劉邦,心中不滿,他本欲拒絕,被劉邦這一攪和,蘇雅南卻是不得不露麵了。劉邦指向隊伍一旁的蘇雅南,蘇雅南暗自揣測,走上前來,盈盈一拜,“見過於公。”

於仲琰未曾想竟是個女子,一時有些不敢相信,劉邦唇間著帶絲絲笑意說道,“就是這位蘇雅南,蘇姑娘出的法子,保住了子期兄的屍體。”

“多謝蘇姑娘。”於仲琰眼角跳了跳,難道她就是蘇雅南,回頭看了看身後還掛著淚的女兒,暗自搖了搖頭。

“舉手之勞,於公無需放在心上。”蘇雅南可不敢指望於家所謂的報答。

於仲琰是個商人,城府深沉,對於子期的死,有沒有蘇雅南的份,心中都有把稱。但就算於子期的死跟蘇雅南沒有關係,但如今女兒在項家不受寵,這筆賬卻是要算在蘇雅南頭上的,雖心中不喜,但還是客套道,“蘇姑娘哪裏話,這幾日犬子喪辦,怕是不能招待蘇姑娘了,但是還請蘇姑娘道府上整頓歇息,好讓於家盡盡地主之誼。”

“雅南亦是知好歹的人,不敢妄自挾恩而為,於公不必為我掛心,且安心操辦喪事。”

項羽在於仲琰開口前,說道,“也是,這幾日於世伯想來也沒有空閑,不如雅南就先住項府,待喪辦一過,再到於世伯家中拜訪。”

於仲琰聞言不好多說,看了看於子期的棺槨,不由得悲上心頭。讓人將棺槨送入靈堂,自己亦跟在一旁時不時撫這棺蓋,就如同撫著愛子一般。

走到於柔身邊,蘇雅南低聲問道,“開棺的那一刻,不知虞姑娘是希望兄長屍身盡腐呢?還是希望兄長有個全屍呢?”

於柔心中愕然!瞪向蘇雅南,好一個蘇雅南,此番真是找了她的道,不論輸贏都是自己輸了。贏了,兄長無全屍入葬,輸了自己還得奉茶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