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地外是一個小樹林，遠遠看去，還能見著時不時飛過的螢火蟲，微弱的光忽閃忽閃，蘇雅南靠在榻上，了無睡意。今日她情緒太過失控，藏了那麼久，幾乎都快騙過自己已經將這段回憶遺忘。
此刻，顧冰正趴幾案上休息，張伯興站在帳簾處守著，時而掀開簾子看看外頭巡邏的士兵。
“張伯興。”蘇雅南淡淡開口。
“主子。”
蘇雅南緩緩起身，一邊拿了個薄毯給趴在幾案上休息的顧冰蓋上，一邊對張伯興說道，“休息會吧。自己也在軍隊待過，自然知道，想要逃出去是不可能的。劉邦既然不殺我們，也不至於到此時暗下殺手。天亮了還要趕路，多休息會兒。”
張伯興並不覺得累，之前在軍隊打仗時，有時兩日合不了眼，現在這情況並不算什麼。反倒蘇雅南麵色不是很好，張伯興想勸，但大爺們兒又不太會安慰人，隻歎造化弄人。
“主子，其實有句話，我不知當不當說。”
蘇雅南麵色淡淡的，言語卻故作輕鬆，“在我這久了，怎麼說話變得吞吞吐吐的？有話就說，我何時怪過你們。”
“就是……”張伯興說話含含糊糊，猶豫了半天，終是忍不住開口，“主子，你認識我的第一天，你就知道我這人直腸子，有什麼說什麼。”
“嗯，你說。”
“我問了顧冰，主子……出子的事。”張伯興皺起眉，“主子，我知道你難過，不想提這事。當初也將事瞞下，怕將軍難過。但是我還是要說，這事主子做的真不對。”
蘇雅南歪頭看向張伯興，張伯興繼續說道，“主子一向做事果斷，決策也十分精準，我張伯興一直都很佩服主子！但是唯獨這事，伯興真是覺得主子做錯了。主子私自瞞下這麼大的事，日後將軍知道了，主子將將軍置於何地？將軍的悲痛非但不會減少，反而會更加難過。自己的妻子獨自忍受出子之痛，自己作為丈夫卻毫不知覺，將軍隻怕會比主子更加難以接受。”
蘇雅南麵色微變，很快又冷靜下來，沒有接話。
半響，見張伯興沒說話，問道，“怎麼不接著說了？”
張伯興低下頭，一副犯錯的樣子，“屬下說完了。”
“我又沒怪你，這事是我考慮欠缺。”蘇雅南柔聲說著，顧冰依舊趴在桌上似有呢喃，“張伯興。”
“是。”
蘇雅南泛起淺笑，“都說男子粗線條，情感上不如女子細膩。我看不然，你分析別人的事都分析的頭頭是道，怎麼自己的事卻拖拖拉拉？”
“啊？”張伯興並不知蘇雅南所指。
蘇雅南淡笑著，朝顧冰的方向揚起下巴，“有些事，若是你不去爭取，不去嚐試，就不怕將來後悔麼？”
張伯興竟尷尬地紅了臉，剛才一副滔滔不絕地樣子立馬秧了下來，說話都不利索，“主子說笑了，我……那個……顧冰……我不是……那個我沒有……”
蘇雅南不由得莞爾，“沒有什麼？”
張伯興尷尬的手都不知道往哪裏放，隻看案上一身鵝黃衣衫的顧冰，平日一副拒人千裏的樣子，睡夢中到有幾分惹人憐愛的憨態。
“有沒有，我不知道。”蘇雅南勾起嘴角，“隻不過，我們每日都在戰場上過日子，過了今日，明日會如何誰也不知道。你說是不是？”
張伯興頷首。
“你們都跟著我做事，但我在我心裏，你們不知是下屬，也是我的家人。我希望你們都好，你明白？”
“嗯！”
“顧冰是個從小吃苦的孩子，別看她平日總是一副冷冷的樣子，但卻最為心熱。做起事來比玲兒、安安還心細。”蘇雅南開玩笑道，“這麼好的姑娘，原本我還想給我們小莊留著呢，你若不要，正好。”
沒想到蘇雅南突然來這一手，張伯興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項莊喜歡顧冰嗎？”
蘇雅南心裏好笑，沒承認也沒否認。張伯興暗怒，項莊這家夥真不義氣！“主子，你剛剛可是說要幫我的……”
“我何時說要幫你了？”蘇雅南忍著笑打趣道，“我隻不過是說有些人有些事，要自己去爭取，不要等錯過了追悔莫及。這事我可幫不了你。”
張伯興見蘇雅南心情似乎好多了，“主子心情似乎好多了，要不去休息會吧。”
“今日情緒是有些失控，畢竟仇人就在眼前，心中憤憤一時難以抑製，讓你們擔心了。”蘇雅南說著說著，也感到有些倦，“那我去小憩一會兒，你也歇息會兒吧。”
春來夜色漸短，但蘇雅南依舊覺得長夜漫漫。雖心境平靜多了，當過也一副看開的樣子，但心中還是難掃陰霾。蘇雅南翻了個身麵朝裏，身子乏累，卻難以入眠，隻得在榻上閉目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