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團圓飯吃的其樂融融,等到飯後各自散去,霍明珠回了自己的“沉香苑”。天已黑了,她卻怎麼都無法沉下心來,腦子裏反反複複地想著白日裏聽到的外祖母的那番話……
披衣下床,她想去瞧瞧娘的靈位。
母親可以有許多,隻要她父親的正妻之位永不空置。娘卻隻有一個,哪怕已入黃泉。
過去十三年,她一直認賊作父,認害死娘的罪魁禍首為母親,以為娘刻骨愛著父親,故而對父親極盡孝道從為忤逆……娘在天之靈瞧得真切,必定不得安穩。
夜風陣陣,三月的天夜裏還十分冷,霍明珠沒讓丫頭同行,獨自一人去了祠堂,祖宗的牌位和娘的靈位都停放在那裏。
一直看守祠堂的下人竟不在,霍明珠因此暢行無阻,卻又有些奇怪。等她到了門前,正要推門,卻發現門開了一半。
已死過一次的人,膽子自然不會小,她從小習武,下盤功夫不弱,步伐輕微,她有種不好的預感,便越發放輕了步子走進了門內。
靈位停放的裏間有隱約的光亮透出來,她走近了便聽到一道哭聲,在這暗黑的夜聽得她頭皮一陣發麻,渾身有些戰栗,那哭聲裏似乎還夾雜著別的什麼……
霍明珠停下步子認真聽,這才聽清裏麵的人斷斷續續地說道:“你已經死了……為何還不放過我……你留下你的女兒折磨我,讓我被母親恨,被哥哥怨,就連我的女兒……也要被她折磨……不是我掐著你的脖子讓你斷的氣,你為什麼隻恨著我?你的女兒她一回來就開始對付我,她想怎麼樣,她想怎麼樣?林如錦!這是你逼我的,你逼我的……”
聽到裏麵那人喊出的名字,霍明珠渾身一顫,她立刻上前一步,將裏間的簾子輕輕地掀起了一絲縫隙,待瞧見裏麵的場景時,霍明珠的眼睛豁的睜大——
她看到她賢良淑德的好母親林如憶正跪在霍家祖宗的牌位前,用根根細針狠狠地紮著手中的人偶!
那小小人偶的頭上、身上,到處都是細針,幾乎沒有一塊好的地方,她卻還不停手,麵部表情可怖之極,下手又快又狠,恨不得將手中人偶遍身皆插滿細針。
“你有什麼能耐?在陰曹地府裏還想把我怎麼樣?我好不容易得來的一切,你卻看不過眼,偏要讓母親來教訓我,讓全家人都監視我如何待你的女兒……我的好姊姊,你恨我,我何嚐不恨你……你在九泉之下別想得安寧,你生生世世別想投胎轉世……我不會讓你來找我,絕不會!”
霍明珠的手揪緊了簾子,胸口的恨意險些讓她失控。
人心之最毒,莫過於兩麵三刀,世人眼中溫婉賢淑的將軍府主母,在人前和氣可親,卻在深夜做出這等惡毒之事,她詛咒的並非活著的人,她不放過死去的親姊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