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川將她額前的發絲掖到耳後,動作極為溫柔:“什麼事?”
“簡婷已經接出醫院了,正帶回大院。”桑經道。
白錦一愣,吃驚地看向黎川,黎川聲音依舊極柔:“可以走麼,有場好戲想要你看。遲了,就沒意思了。”
“嗯。”
就算是刀山火海,他要去,她也同他一起去。
黎川又抱起了她,很仔細地錯過了她受傷的地方。白錦雙手圈著他的脖子,任他帶著出了醫院。
黎家的祠堂。
再次回到這個地方,白錦不驚詫都不正常。
祠堂裏依舊燈火通明,隻不過,相比兩個小時前,這裏又多出了黎大伯和黎四伯,還有昨夜據說被黎老爺子狠抽了一頓,如今半駝著背也要堅持到場看戲的黎二伯。當然,自然也缺不了黎家最“德高望重”的黎老爺子壓陣。他一瞧見黎川又抱著白錦進來,再次山雨欲來風滿樓,牙齒都咬得咯咯作響。
“媽咪!”快要把馬曉珍折騰得筋疲力盡的軒軒見到白錦後終於哭著撲了過去。
白錦摟著軒軒,眼淚也止不住了:“軒軒!”
黎四伯朝黎大伯使了個眼神兒,黎大伯又瞅瞅臉色比茅坑裏的石頭還臭的黎老爺子,清了清嗓子才開口道:“阿川,你爺爺跟我們等你們半天了,你把我們大家都叫來,到底什麼事?”
“我是想請幾位叔叔幫我兒子評評理。”黎川道,“順便,幫我老婆討回公道。”
黎大伯又跟黎四伯交換個眼神,都知道今天有好戲看,但在老爺子麵前還是要裝一裝:“評理?討回公道?阿川,你別賣關子了,有什麼事快說。爸爸在這裏,你還擔心你老婆和兒子會吃虧嗎?爸爸可是最疼你的。”
這話說得在場的所有人都覺得刺耳,連黎大伯都覺得自己多嘴了一句,連忙又去催黎川。
“桑經,請簡小姐過來。”黎川說道。
“是。”
很快,虛弱得像一攤爛泥一樣的簡婷被扶了上來,她氣色極其不好,好似扶著她的人一鬆手,她就能立刻倒下一般。
黎家大部分人看到她這種樣子都沒什麼反應,唯有黎老爺子從座位上躥起來:“孽障,你又想幹什麼?小婷剛剛沒了你的孩子,你不讓她好好住院,你帶她來這裏幹什麼!”
“爺爺……”簡婷一看到黎老爺子就泛起了淚花,極柔弱極脆弱地叫道,讓人心肝都忍不住一抖。
“你馬上送她回醫院!來人,送簡小姐回醫院!”黎老爺子立刻就暴跳如雷。
哎呀呀,老爺子這是對簡婷動了真感情了?
“爸,她不就是流個產嗎?死不了的!現在醫術多發達,每天那麼多女人都去做流產,我也沒見著有幾個死了的!”黎二伯尖酸地說道,他現在恨簡婷也恨得兩眼發紅了。昨天老爺子是一點兒麵子都沒給他留,還像過去一樣,一言不合,就拿鞭子抽他。雖然他到現在都覺得昨天顧歆臣跟簡婷會滾到一起去這事有點兒巧,可他身上的傷都是因為簡婷這個賤人所得。黎老爺子越是維護簡婷,黎二伯就越想要將她除之後快。
“爸,阿川不是說,他要您幫他討回公道嗎?那就讓簡小姐在這裏待一會兒吧。”黎大伯也附和道,又指揮桑經,“桑經,還不快給簡小姐準備一把椅子,簡小姐剛沒了孩子,你們還讓人家站著,真是沒人性啊!”
“我們早給簡小姐準備了沙發。”桑經一拍手,一張沙發就抬了過來,“簡小姐您要是坐著不舒服,三爺還讓我們給您準備了一張床,您可以躺著說話。”
“阿川,你這樣做就對了,咱們要對簡小姐體貼一點兒。”黎大伯繼續笑著說,“既然是要爸爸和我們幫你主持公道,那咱們一家人就關起門來說話。你們……你們把大門關上。”
桑經看了一眼黎川,點了一下頭,保鏢將祠堂厚重的大門慢慢地關上,將如注暴雨都擋在了外麵。
“我是你爸,還是你是我爸?我說話不管用了是不是!”黎老爺子一拐杖朝著黎大伯打下去,打得黎大伯直往後退了幾步,黎老爺子指著他們疾言厲色道:“你們……你們今天是合著夥來欺負我老頭子是不是!”
嘿,明白得還不算晚,竟認清了形勢。
“爸,您先消消氣。簡小姐的孩子是在我們黎家沒有的,確實讓她受了委屈。這事又牽涉到阿川的兒子,可阿川覺得他兒子受了委屈。我們兄弟幾個都覺得,還是盡早有個說法好。要真是軒軒的錯,咱們家一定要為簡小姐負責,給簡小姐一個說法。簡小姐的住院費咱們不光要全包,您不是想認簡小姐做幹孫女?我們也支持了。”黎四伯一邊勸著黎老爺子一邊說道,“先聽聽阿川怎麼說,行吧?而且,您看,現在外麵正下著大雨,簡小姐剛才已經被折騰一回了,她現在身子弱,最需要休息,還是讓簡小姐在這裏坐會兒,再送她回去吧。”
黎老爺子敷敷地喘著氣,簡婷撐著身子站起,一下跪在了地上,淚水滂沱:“爺爺,我的孩子沒了……他沒了……他連這個世上都還沒看一眼,就這麼沒了!爺爺,您要為我做主啊!是白子軒害死了我的孩子,害死了您的曾孫!他根本就是故意推我的!他說,我要搶他爹地,還讓我去死!爺爺!我不信他一個孩子會說出這種話,肯定是有人故意教他這麼說的!就是要讓他恨我!他是個小孩子,就算害死我的孩子,也沒人把他怎麼樣!”
“小婷,爺爺知道你受了委屈,快起來!爺爺一定給你主持公道,不會放過害死我曾孫的人!”黎老爺子安撫簡婷道。
“壞女人,你就是想要搶我爹地!讓我沒有爹地!你還讓太爺爺打媽咪!你就是個壞女人!”軒軒稚聲指著簡婷罵道。
“孽種!”黎老爺子咬牙切齒地罵道,白錦厲聲喝道:“軒軒,你住嘴!”
軒軒被白錦的怒色嚇得往黎川身後躲了躲,不敢再說話了。
“爺爺,你聽到他說了什麼了吧?他罵我是壞女人!這種話要是沒大人告訴他,他會知道?!爺爺,您一定要為我主持公道。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
黎川哂笑一聲:“我兒子哪裏說錯了?”摸著軒軒的頭,“一個跟我表妹的未婚夫搞上床的蕩婦,我兒子隻知道罵一句壞女人,已經是夠懂禮貌的了。軒軒,爹地現在告訴你,對想要勾引爹地的女人,你都要叫她們婊子。”
“爹地,她是個婊子!”軒軒立刻有樣學樣,又指著簡婷大叫道。
簡婷心如刀割,她看著黎川,那個男人滿臉的冷厲,將絕望與痛苦冷酷無情地潑給了她,黎川在她心底那專情柔情的形象終於開始漸漸坍塌,隻留給一個冰冷的現實給她。
“不,我不是婊子!我是被陷害的!我是被你二叔陷害的!你不信,你可以問他!他找人給我下藥,他還找人要強奸我!”那現實太冷,她不想去相信,還在自作多情地做著掙紮。
“臭婊子,你給我閉嘴!你前天還想把阿川也搞上你的床,我給你下藥了嗎?你根本就是個婊子!”黎二伯立刻大罵道。
簡婷臉色就是一白。
黎四伯瞧見黎老爺子臉色又不好了,連忙說道:“二哥,你也有傷在身,你還是先去歇著去吧。現在咱們不提別的事,就提軒軒是不是受了委屈這事。”他見黎老爺子沒發話,又問,“簡小姐,事情的經過我都聽女傭小徐說了。但我有個疑惑,希望你能回答一下。”
“我記得爸爸昨天讓你在屋裏待著,不許踏出房門半步,你怎麼又去儲藏室了?”黎四伯問出了白錦心中的疑惑。
黎四伯讓老婆王雨去將簡婷扶起坐在了椅子上,王雨溫柔道:“坐下說話,有什麼話,你照實說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