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顧曾經娘親所住的浣紗院裏一草一木,不由得觸景傷情。眼前仿佛出現了昔日溫馨的畫麵,娘親安靜地坐在石凳上繡著女紅,那時的她老喜歡在一旁不停地追著粉蝶自我陶醉地玩耍著,娘親時而會從女紅中抬起頭對著她寵溺地笑著說:“瞧你又弄了一身泥。”
“你小時候特喜歡在那追著蝴蝶亂跑,有時不小心摔倒也不哭,站起來接著玩。經常這樣玩得不亦樂乎,忘乎所以,弄得滿臉尼巴,像個小乞丐。”
李月梅見蘇晚晴看著那裏發呆,便知她在想著什麼。於是,拉著她坐到石凳上,接著說起來。
“玩累了,你就跑過來要我幫你洗幹淨,小嘴裏還不停跟我抱怨著小姐,嗬嗬。”
“是呀,我每次都不願意洗,娘親就故意用各種理由威脅我。”
眼前畫麵跟著一轉,弄得灰頭灰臉的蘇晚晴,一臉委屈地拽著梅姨的衣袖一角懇求著。
“梅姨,快幫我喜歡幹淨嘛。娘親說了我洗不幹淨就不讓我吃桂花糕了。”
“梅姨,娘親說了我洗不幹淨今晚就不讓我爬上她的床了。”
“梅姨,娘親說了我洗不幹淨就不做新衣服給我了。”
……
想到此,蘇晚晴心裏一股幸福感油然而生。
“晚晴,你怪梅姨嗎?”
思緒被梅姨的話拉回了現實,眸子中隱過一絲不易被人察覺的悲傷。
梅姨一臉緊張地看著她,等待著她的回答。蘇晚晴明白梅姨話裏的意思,梅姨在自責當年沒有好好保護她。
“未曾怪過。”蘇晚晴堅定地說道。
“梅姨有錯。沒有好好保護你,才讓你十二年後回到這個家。”梅姨的眸子裏滿是自責。
話語微頓了一下,接著說道。
“是我辜負小姐囑托。”
梅姨越說越激動,她的眼框開始變得紅紅的,溢著淚水。
“梅姨,我未曾怪過。你看,你把我保護得很好。”蘇晚晴安慰著沉浸在自責中的李月梅。
要不當年梅姨把已經奄奄一息的她送去給義父,她才不會活到現在,才不會好好的站在梅姨麵前。
娘親的去世,使得她在蘇府裏的地位一下子從高處雲端跌落低穀。當時對她來說,對她無微不至的梅姨是她在蘇府的唯一的一縷溫暖陽光。但縱使梅姨再怎麼努力保護她,對於那時隻是一個無權又沒有地位丫鬟來說,有時也有愛莫能助的地方。
然而更痛心的是,每當爹爹出征在外,柳素心就開始想盡一切花招來光明正大地折磨她,甚至惡毒地要置她於死地。
豆大的淚珠如斷了線的珠子般滑落在李月梅臉頰。
“這麼大把年紀了,還像個孩子哭鼻子,羞不羞啊?小心哭醜了,爹爹不要你了。”
“嗬嗬。你啊,現在學會戲弄梅姨了。”
李月梅被逗得臉上出現一抹淡淡的嫣紅。
“夫人,廂房收拾好了。”李月梅的貼身丫鬟小青走到跟前輕聲說道。
李月梅微微地點了下頭,然後揮手示意小青退下。
這院落雖一直空著,但隔段日子她就吩咐下人們前來整理。因此,這裏一直保持著很整潔,完全不像沒有人住的樣子。她之所以這麼做就是為了等這一天,她日複一日地盼著這一天已不知過了多少個四季了。
“往後你就住這。看看還缺什麼跟梅姨說,我讓下人們給你補上。”李月梅起身,然後牽起她走入屋內。
環顧四周,她錯愕看著房間裏與離開時未曾變過的一切,她知道這一切功勞歸功於梅姨。
“梅姨,隔壁的房間就讓飛鷹住下。”
蘇晚晴淡淡地冒出這麼一句驚人的話,但隱隱透著幾分不容反駁的氣勢。
李月梅有些猶豫,哪有未出閣的女子與男人住在同一個院落的。李月梅上下打量起飛鷹,飛鷹注意到李月梅看著自己並有禮的點下了頭。李月梅見飛鷹相貌堂堂,舉止間也有禮,也就放心了。
“過會我再讓下人去打理一下就能住。客廳還有客人,梅姨就不陪你了。”
“好。梅姨你去忙吧。”
李月梅走了出去。
第二天早上,李月梅讓人送來好幾套精致的衣裳。蘇晚晴從中挑了一件最淡雅的青綠色換上,丫鬟幫她挽了一個簡單發髻,然後她隻選了一枝梅花簪子作為發上唯一的點綴。
“大小姐,你美得宛如天上的仙子。”玉兒讚美道,昨日在廳中瞧見一身男裝的大小姐就十分驚豔了,現在的大小姐更是美的無法用言語表達了。
蘇晚晴看著銅鏡裏的自己,隻是淡然的笑了一下。
已經記不得有多久不穿女裝了,這樣的自己有點不自在。
今天的飯桌蘇府一大家子的人都到齊了,連因懷孕要多加修養而沒有出席昨晚宴會的楚雅琴也早早地等候在飯桌旁,要一睹蘇晚晴容顏,昨晚她就在丫鬟口中得知蘇晚晴回來之事很是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