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墨鏡的家夥猝不及防,踉蹌了一下,和玉秀一起倒了下去。
他從地上爬起來後,立即放開了玉秀,滿臉殺氣地揮起拳頭,朝文富撲了過來。同時,蓄短發的家夥也捋起衣袖,露出滿胳膊的黑毛,向文富逼過去。文富早已有了提防,他不懼怕他們。他覺得自己滿身都是力氣,更重要的,是他感到自己無辜的受到了欺負,他有道理,有道理到哪兒去說也不怕。他看見兩個家夥一步一步向自己逼過來,就機警地後退著,同時更用力地攥緊了拳頭,退了幾步。蓄短發的家夥迅速撲了過來,文富一跳,對方撲了一個空,差點跌倒在地上。可他剛剛避開一個拳頭,戴墨鏡的家夥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撲向他,他的身子晃了幾下,眼前晃起金星來,頭腦裏“嗡嗡嗡”的嘈雜聲響起了一片。文富知道這一下挨得不輕,可他顧不上疼痛,他一反手,抓住了對方的衣領,同時馬上卡住了戴墨鏡的脖子。他剛想用另一隻手朝對方打去,可這時,蓄短頭發的家夥從後麵抱住了文富的腰,用力把他朝地上摔去。文富卡住對方脖子的手鬆了,戴墨鏡的家夥立即撲向文富,把文富摔在了水泥地上,然後一陣亂打。
玉秀見文富被他們騎在胯下毒打,自己又不敢過去,她的雙眼已蓄滿了淚水,長長的睫毛不斷瑟瑟地抖動著。過了好一陣,才驚慌和恐懼地大叫起來:“打人啦!救命呀——”
這痛苦和淒愴的呼喊,在市場裏回響著。可是,人們都隻是敢怒不敢言地看著,沒人上前幫助他們。
玉秀絕望了,她的蒼白的麵孔忽然抽動了兩下,變成了一副哭喪和悲痛的怪相。她正準備衝過去,和這兩個流氓拚了,就是死,也和文富死在一起。可是就在這時,忽然外麵響起警笛尖銳的叫聲,接著聽見有人大聲叫道:“公安來了!”
兩個流氓立即從文富身上跳了起來,推開人群就往外跑。
果然,警笛越響越近,市場治安室的三個聯防隊員趕了過來。
兩個流氓衝出人群,本想過去推出自己的摩托車,可摩托車周圍圍滿了看熱鬧的群眾。兩個流氓見聯防隊員已走近了人群,顧不得摩托了,從人縫中先跑了出去。
聯防隊員分開人群,走到中間,才大聲問:“咋回事,啊?”
周圍的群眾這才你一言我一語地控訴起來。聽到一半,一個負責人模樣的人說:“又是這些家夥,人呢?”
群眾說:“早跑了!”
另有一些群眾接著報告說:“這裏還有他們的一輛摩托車!”
“摩托車,在哪裏?”聯防隊員們一邊問,一邊走了過去。他們圍著摩托看了看,負責人模樣的人說:“先扣下來!”又接著對人群說,“好了好了,散開吧,莫影響市場秩序了!”說著,幾個人推著摩托走了。
在聯防隊員和群眾說話的時候,玉秀去扶起了文富。文富的衣服撕破了,渾身上下糊滿了汙水和菜葉,臉上、身上,青一塊、紫一塊,頭皮裂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往下淌著血。玉秀一見,淚水決堤一般湧了出來。一些好心的顧客見了,也紛紛圍過來對他們說:“你們咋去惹他們嘛?”
“這是兩個專在市場上估吃霸賒的二流子頭目,戴墨鏡的叫李虎,蓄短頭發的叫牟陽,別人都說他倆一個是虎,一個是狼呢!”
一個平時和文富、玉秀關係不錯的菜販,悄悄過來對頭上淌著血的文富問:“你沒去給他們進貢是不是?”
文富聽了,忍著疼痛問:“進啥貢?”
菜販說:“怪不得!他們今天是故意尋你的茬。他們是這裏的地頭蛇、惡霸,我們每月都要拿些東西去孝敬他們,不然就不得安寧。你們來了這麼多天,生意又好,一直沒去給他們進貢,所以才故意來收拾你們!”
文富聽了,心裏涼了半截。天啦,原來是這樣!幾天來生意一帆風順,使他們隻沉浸在興奮和希望中,他們哪會想到世界上還有這樣的罪惡呀!想到這裏,文富傷心極了,望著同行的臉問:“大哥,我們可沒想到這些呀!現在,我們該咋個辦呀?”
一些顧客聽了,為他們抱不平起來,說:“別怕!去治安室找剛才的聯防隊員!”
開小吃攤的韓大爺見文富頭上的傷口流血不止,忙說:“找啥聯防隊員哦?連公安局都拿他們沒辦法呢!還是先到醫院看看吧,人是大事呢!”
玉秀聽了,也覺得有道理,就回頭拜托剛才對他們說話的同行,幫著照看一下板車。菜販一邊幫著他們收拾菜筐,一邊說:“放心吧,都是出門人,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末了,又特別叮嚀說:“如果你們還要在這市場上賣菜,你們就去向他們賠個禮,進點貢吧,蝕財免災嘛!不然,他們不會讓你們安生的!強龍難壓地頭蛇呀!”
文富和玉秀聽了,都感激地對他點了點頭,然後去了醫院。一路上,文富頭上的血星星點點地灑落在鋪滿陽光的大街上,沿途的人都用同情的眼光看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