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明老漢的眉毛抖動起來,激動地端起了酒杯。剛要喝,小吳忽然說:“陳叔,你的胃炎!”

聽了這話,中明老漢放下了酒杯,說:“對,老陳兄弟,你還是莫喝了!”

陳民政說:“沒啥,我用酒精消消毒。”

小吳說:“剛才出門時,陳嬸再三對我說,讓你莫喝酒,說你的胃這幾天痛得非常厲害!”

中明老漢聽了,又說:“老陳兄弟,那就更要注意!”

陳民政還是端著酒杯,說:“我是來賠禮的,無論如何也得喝一杯,表示我的心意。老佘大哥、文忠大侄子,我先幹為敬了!”說著,一仰脖將一杯酒喝了,卻痛苦得皺緊了眉頭。

中明老漢和文富見了,也感動地將一杯酒喝了。文忠卻坐著沒動,也沒端杯子,陳民政見了,笑著說:“大侄子,還在生氣呀?”

文忠還是悶聲不響,中明老漢瞥了他一眼,責備似的說:“陳叔叫你喝呢!你娃兒這點見識也沒得,黑起一副臉,幸好陳叔不是外人,不然,還會認為你生他的氣呢!”

文忠聽了,才說:“我不是生陳叔的氣!我是生姓劉的氣。龜兒子當麵喊哥哥,背後摸家夥,陰倒毒呢!現在我才明白,他是在故意潲我的皮!”

中明老漢說:“事情都過去了,莫老記在心上。自己也要想想有哪些不對!”

陳民政見了,自己又倒了一杯酒,端起說:“我單獨和大侄子喝一杯!大侄子心裏的苦楚我知道。俗話說,人有兩件事是奇恥大辱,一是被人挖祖墳,二是當麵被人潲皮。不過,你爸說得對,事情過去了,莫老記在心上,喝了這杯酒,把那些事都忘了!”

小吳一把按住了陳民政端酒杯的手,說:“陳叔,你真的別喝了!這杯酒我幫你喝。來,文忠哥,我替陳叔喝!”

中明老漢見了,忙說:“小吳不喝酒,這酒也不要你幫,文忠你喝了,老陳兄弟你喝湯!”

文忠聽了,這才端起酒杯說:“對,陳叔,我聽你的勸,這杯酒我喝了!”說完,舉起杯和陳民政的一調羹湯碰了一下,喝了。

陳民政的胃大約又痛了起來,臉上的肌肉抽搐了幾下,頭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他一連舀了幾勺雞湯喝下去,好一些了,這才捂著胃慢慢站起來,對中明老漢說:“老佘大哥,我和小吳有幾句悄悄話對你說!”說著,離開了桌子。

中明老漢有點不明白,問:“啥話?”

陳民政說:“你過來吧!”

中明老漢聽了,果然和陳民政一塊往裏屋走去。小吳姑娘待了一會兒,也跟了過去。

陳民政、中明老漢和小吳三人,一走進裏屋,陳民政就從身上摸出兩百元錢來,一把塞在中明老漢手裏。不待他說話,自己就說:“老佘大哥,我們知道你們家的日子,這兩百元,是我和小吳,支持你們家買麻苗的!”

中明老漢突然愣住了,一會兒,他將錢又給陳民政塞回去,顫抖著說:“老陳兄弟,這,這咋行?”

小吳說:“佘叔,你就收下吧!我和陳叔在路上就商量好了,知道你們家種的桑、栽的麻多,要的苗子錢大,一時會湊不齊。我們工資也不高,一人就這一百元,千裏送鵝毛,禮輕情義重,你莫客氣了!”

中明老漢聽了,眼眶漸漸濕潤起來,說:“我就知道你們工資不高,老陳兄弟又有病,我咋能收你們的錢,這不是倒過來了嗎?”

陳民政說:“咋不能收,老佘大哥?看得起我們,就別推三阻四了!”說著,又將錢塞給中明老漢。

中明老漢還是不收,抓住陳民政的手,非要把錢還他們不可。陳民政急了,和小吳轉身往外走,又被中明老漢攔住。陳民政隻好推心置腹地說:“老佘大哥,我給你說句心裏話,栽桑種麻真是一條要發財的好門路,我們不騙你。我們還要指望著你帶頭呢!隻要你帶頭完成了任務,我和小吳兩個包村幹部,就是半個月不吃不喝,心裏也高興!”

中明老漢聽了,一下看出了他們的真誠,同時,也知道了他們的難處。他心裏既感動,又難過,半天沒說出話來。過了一會兒,才激動地說:“好,老陳兄弟、小吳姑娘,這錢我收下,權當借你們的!莫說周書記抬舉我,派你們來賠不是,就是衝你們這份仁義,栽桑種麻這個頭,我中明老漢帶定了!”說完,他轉身走出裏屋,對桌上的人大聲宣布道:“明天把地裏的豆子都拔了!就是金包卵,也全部拔了,把地耕過來!”

桌上的人全望著他,還不知道事情是咋樣來的。

第二天,中明老漢果然率領全家人,將規劃的栽桑種麻地塊的莊稼,全部拔除了,接著就將地翻耕了過來。佘家灣村的村民見這個種田大戶帶了頭,也不再猶豫了,紛紛行動了起來。緊接著,鄉政府又下村和農戶簽訂了收購合同,群眾吃下了定心湯圓,積極性更高漲了。沒幾天工夫,佘家灣村完成了栽桑種麻任務,走在了全鄉的前頭。後來,在全鄉的栽桑種麻表彰會上,中明老漢、齊寡婦等二十多人,獲得了表彰。陳民政和小吳工作紮實,完成任務最好,也獲得了優秀包村幹部榮譽,周華書記親自將獎狀授予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