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梅姑娘繼續蹲在地上呻吟,她往上站了兩下,似乎想伸直身子,可沒法辦到,額頭上布滿了疼痛帶來的汗珠。鄧工頭見了,還是沒有一點同情心,反而又踢了春梅一下,命令著說:“幹活!”
春梅姑娘一個趔趄,跌坐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
鄧工頭惱怒了,他毫無人性地一把提起春梅,不懷好意地罵道:“媽的,老子就不信你從洞裏流出的東西就不同!老子倒要看看你這破洞裏,流的是啥東西!”說著,他一手提著吳春梅,一手便去拉扯她的褲子。春梅姑娘立即嚇得驚叫一聲,用手緊緊護著褲帶,痛苦地叫了起來:“不!不!我幹……幹活——”
刹那間,文義覺得一股熱血在身體裏奔突、衝撞著。他眼裏的怒火越燒越亮,最後變成了灼人的閃電。他感到自己再也不能容忍工頭對春梅的欺負了!三個多月來,這個狐假虎威、助紂為虐的鄧工頭對工人的隨意打罵和折磨給他帶來的屈辱和憤恨,此時到達了頂點。他要複仇了,要為大家討回做人的尊嚴和自由了!他想,反正老子不想在這裏幹了,也讓你知道一下打工仔的厲害。想到這裏,他怒不可遏地一步衝到鄧工頭麵前,瞪著兩隻發紅的大眼,大聲而嚴厲地對鄧工頭喝道:“放開她!”
鄧工頭一見,立即有了幾分膽怯。可他畢竟作威作福慣了,也沒把文義一個苦力放在眼裏。他也盯著文義反問:“我不放,你又敢咋樣……”
話還沒完,文義迅雷不及掩耳地一把揪住他的衣領,猛地一拳,朝鄧工頭胸膛打去。
一聲沉悶的響聲,立即在棚屋裏響起。鄧工頭馬上丟開了春梅姑娘,反手過來抓文義,文義又是一拳,向他的心窩子擂去。這一拳比先前那拳更猛,鄧工頭一下站立不穩,趔趔趄趄地撲向了牆角。這時,長期受到他欺淩而敢怒不敢言的打工仔們,忽然一下找到了爆發點,竟情不自禁地衝著文義叫了起來:“打!打得好!”“打他狗日的!”
叫聲中,文義似乎還不解恨,一步一步逼近鄧工頭,然後盯著他一字一句地說:“你他媽的!老板拿了多少錢收買你,哼?你是不是爹媽生的?你還有沒有六親姊妹?你還有沒有一點人性,啊?!”
工人們又吼道:“對,問他今後還欺不欺負人了?”
鄧工頭在文義的怒逼下,一步一步退到了牆角。他悄悄反過手去,忽然從牆角操起一把打掃清潔用的鐵鍬,向文義猛地砍來。工人們一見,立即大驚失色地叫了起來:“文義,注意——”
文義早有防備,他一低頭,躲過了鐵鍬。接著,他撲上去,扭過鄧工頭的手,拳頭如雨點般落下去。工人們一見,在一旁大聲加油:“打!看他雜種還敢不敢欺負人!”
文義打了一陣,鬱結已久的怨氣和憤怒發泄得差不多了,這才鬆了手,指著滿身汙血和傷痕的鄧工頭警告說:“告訴你,你莫以為我們好欺負!你他媽助紂為虐,為虎作倀,偷稅漏稅,造假販假,這些,我都給你記著!要是今後你再不拿工人當人看待,我和你沒完!”
鄧工頭從屋角慢慢爬起來,狼狽地看了看文義和滿屋子的工人,見大家一雙雙眼睛都噴射著怒火,他不敢充硬了,便好漢不吃眼前虧地指著文義說:“好,好,姓佘的,今天我讓……讓你四兩薑,以後,我……我們走著瞧!”說著,搖搖晃晃地往自己的屋子走去了。
工人們望著他,爆發出了一陣開心的大笑。
文義走到春梅姑娘麵前,春梅姑娘雙手抱著年紀稍大的女工,不知是因為肚子疼,還是害怕,身子仍簌簌地抖著。文義看了一陣,忽然大聲說:“走,春梅,我帶你下山看病!”
春梅不知所措地望著他,大約由於不好意思吧,她的蒼白的麵容上泛上了紅暈。半天,才結結巴巴地說:“不……不……不了……”
出了一口惡氣的工人們,這時也紛紛勸著春梅說:“去吧,春梅,年紀輕輕的,有病就莫拖!”
春梅聽了,漸漸鬆開了抱著女工的手,又抬頭望了望大家,然後才感激地和文義一塊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