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網的時候,思哲找到了她。
她叫淵博。思哲前陣子在網絡上碰到了她。兩個人自從QQ開始流行就已經認識了。說來也巧,也許是QQ剛進入年輕人視野時的好奇,讓兩個人很快熟識起來。而且巧合的是他們的家隻有一條馬路之隔,站在思哲家甚至能遠遠望見淵博從門口出來。
現在她在上海某師範大學讀書。自從她告訴他,她懷孕了,思哲就知道她是個讓人感覺到安全的好姐姐。
她的男朋友在她墮胎後不久,編了個可笑的理由跟她分手了,這理由可笑到思哲感覺那小子不當作家真是白瞎——那個男人鄭重其事地告訴她,他以前的女朋友婚後懷孕了,可是這孩子是他的。他準備娶前女友,這之前他前女友還要先離婚。因為他前女友實在沒辦法了。按思哲的邏輯,懷孕就像雞下蛋一樣,壓碎了一個蛋明天還可以生。他並不懂女人的身體經不起人流的道理,因為現在鋪天蓋地人流醫院的廣告頂替了原來“雞蛋換錢”的叫賣聲。所以他就更不理解這借口,而淵博也不好意思告訴他。
淵博就這樣單身了。而且她還是不肯從原來的夢裏醒來,執意說要把墮胎的錢還給他。思哲聽說這件事後氣憤得發抖,說她別傻了。她還是說,什麼事情都能一個人扛過來。
這以後,他們就成了無話不說的“姐弟”了。思哲發完稿費曾經說要給她,幫她把錢還上,至於還不還給自己,就無所謂了。但是她執意不肯。她說她已經有個地方可以打工了,不久就能還上。這時候,弟弟拗不過姐姐。
算算從認識到現在,已經有三年了。
前陣子她在上網的時候聽思哲說想輟學跑到上海的想法,便開玩笑地說等他來上海可以來找她。她可以幫忙找地方住。於是思哲把她當成獲得自由時第一個目的地。
可是萬沒想到,思哲現在上網遇到她,告訴她,自己果真放下了生活中的全部,包括親情時,卻遭到了她強烈的阻撓。她說好弟弟,還有200多天了,成績又不錯,去一個重點大學肯定沒問題,何必這樣折磨自己呢。
思哲說學業不是他想要的,這個消費經濟的年代文憑隻能證明科學程度。思哲甚至冷冷地說,你怎麼跟我身邊所有人說的話一樣,難道我看錯了你?
雖然他知道這話很可能傷害她,甚至令自己陷入進退維穀的境地。
她拗不過這個固執的孩子。跟處於青春期的孩子較勁無異於用牙當鑰匙把門鎖擰開。
最後她不得不說,如果思哲離家出走,她肯定不要他。
但是說歸說,即便不是兄妹,也彼此愛護著。
她終於告訴思哲,自己現在在浦東,她前男友和她交了一個地下室的房租還有半年到期。說完這個就啞然了,大家都很尷尬,他知道自己觸動了她的痛處。
他們交換了手機號,然後就等著明天的火車了。
不管情況如何,思哲還是決定先投奔她那裏,好像自己除了她就沒什麼再好的朋友了。當然這次去肯定給她帶來不少麻煩,但是一時半會也顧不了這麼多。他們之間也沒什麼見外的。
晚上12點多,思哲在網吧裏感覺一點點累。包夜總有種上大號的感覺,剛開始興奮異常,迫不及待,後半程則腰酸背痛,腿抽筋。媽媽發來短信,問他在哪裏。他說他在外麵。媽媽說沒關係,等爸爸氣消了,再讓思哲回來。
思哲說不用了,他好久就想出去闖闖了。
媽媽說:你身上哪有錢啊,不夠用趕緊跟我說,明天給你打過去一千,你省著點用。家裏麵也不是太寬裕。
思哲回短信說不用了,自己身上的錢夠支持一陣子的,實在不行再管她要。然後囑咐媽媽早點睡。說完,手機沒多少電了,看著短信發了出去就關機了。
一夜總算熬了過去,第二天白天一整天都暈暈乎乎的,一點沒有時間概念,隻感覺腦袋像是蜜蜂巢,不停地嗡嗡響,哪怕給他個把手,他站著都能睡著。他硬挺著到超市買了點吃的,就上了火車。
1348次,長春——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