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的那麼辛苦。哭的那麼不深沉。哭的那麼放肆，那麼不紳士。
她回過神來，迫不及待地問怎麼了。思哲把頭傾在穆雨肩膀上，穆雨順勢抱住他的頭，學著思哲的樣子，親吻了他的頭發，濕潤他的發梢。思哲嗚咽著，“我對不起……我媽……”
她緊緊地摟住他，再沒撒手。她說，其實她也一樣愛媽媽。
有時候，人表達感激的方式隻有懺悔。
下車的時候，情緒都緩和了很多。親密讓他們暫時忘記了年輕的錯誤。他們打算從新開始生活。他們在武昌下車。武昌是武漢的文化區，也是出版業興盛的地方。他們打算先在田涯那裏住下來，再趕緊賺錢。身上的錢應該夠支持一個星期的。
到了田涯家，見到了田涯。還是披肩的長發，那麼熱情。一談起話來激情似火，天南海北，鬼神不懼。思哲和穆雨住在小屋，有一張大的單人床。稍微擠擠應該可以睡下兩個人，另外還可以加兩張等子這樣兩個人足夠睡了。
他住在大屋，有時候他女朋友來，他一直都說他女朋友漂亮，但是誰都沒見過。床邊的電腦桌上放著電腦，這樣他們都可以用，寫稿子或者什麼。現在這年頭，沒有文憑，還沒有足夠出名，想靠文字吃飯很難，何況80後的人，根本不是社會的強勢，雜誌發你文章算是給你麵子，幫你出名，所以不是正規出版集團或者大的雜誌社，根本就指望不上。
可是想在大的雜誌上發，比如《知音》，《青年文摘》，《鍾山》，又有點天方夜譚，即便一篇兩篇發表了，也肯定不夠半個月的生活費。田涯給某著名出版社做書，工作量大，而且賺的編輯費也不算高。自己勉強維持，也不好插手。思哲這樣思來想去。又想著個專欄寫，或者當個職業編輯。這樣雖然收入不多，但固定，養活兩個人還是沒太大問題。但雜誌的小編都一籮筐一籮筐的，正式編輯，肯定混不進。想這麼異軍突起，也不現實。
田涯告訴他，隻能找找關係，先找個文字校對的工作讓他先幹著，雖然苦點累點，也算有個收成。思哲欣然答應了。
到武漢的第二天，他們去了江漢路，路過漢正街的時候思哲想到了長春的黑水路批發市場。武漢的江漢路是著名的商業區，而且矽穀也坐落在那裏。整個江漢路就仿佛一條青年人的購物廣場，人潮湧動，年輕人都濃妝豔抹，而且男孩都精致，帥氣，女孩都漂亮，嬌小。
這裏趕不上上海南京路那樣世界頂級精品林立，但是也足夠穆雨這個年紀的小姑娘看上好幾天的。江漢路打折的力度讓來自東北的兩個人都感覺到出奇。即便一再阻撓，思哲還是買了件藍色印有ITALY的KAPPA送給穆雨。
穆雨拉著思哲的手，一邊微笑著，一邊責怪思哲，偶爾還輕輕地掐他一下。這種責怪多多少少有點嗔怪的意思在裏麵。思哲隻是笑眯眯地聽著她講話。他想，原來她是容易滿足的。她需要的並不是珠光寶氣，汽車洋房。她需要的是一個愛她的人，用自己最大的努力讓她幸福。足夠了。她是個容易滿足的女孩子，自己以前真的是錯怪她了。來之前滿腹的狐疑蕩然無存。當時思哲還琢磨，這個小姑娘會不會不知道流浪的苦，吃不了兩天就回到父母的庇護下。現在看來，她是倔強的，不會因為貧困就輕易離開他。
有時候我們期待終點。終點不是死亡，終點是幸福的開始。可惜有些虛幻的開始還是會有結束。時光的惡魔有時候吞噬掉不僅僅是青春，還有心靈，還有人性。
剛到武漢的兩天時間裏，時間像一鍋粥，在爐灶上一點點沸騰，煎熬。思哲和穆雨仿佛粥中的皮蛋，一點點開始融化，甚至意誌開始減退。
武漢的天氣真的能吃人，而且更加擅長吃東北人。白天他們哪都不敢去了。東北人還沒嚐過中暑的滋味，不過那滋味應該不亞於凍僵吧。
田涯很快找到了一家小雜誌，思哲第三天就順利上班了。上班之前他們去吃了頓火鍋。原來這裏的火鍋和涮羊肉不同，就仿佛東北的“孩子”和武漢的“孩子”不同。田涯是個熱情好客的人。他的熱情甚至讓思哲有些難為情。思哲考慮要不要給田涯房租，畢竟這不是田涯的房子。親兄弟明算賬，何況他跟田涯以前沒什麼金錢上的往來。
第一次上班的思哲坐在氣悶狹小的工作室的時候，感覺到了強烈的窒息，氣壓太低，呼吸困難。剛坐到悶熱的“籠屜”裏，他突然回憶起初中的日子。他所要考的市級重點高中畢竟需要好的學習成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