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小妹甚美(1 / 2)

這是一個殘酷的年代,連年的戰火連綿。老弱婦孺麵對荒蕪的田地守著沒有男人的家苦苦求存,男人們則在戰場上拚殺,不知哪一天便會埋骨他鄉。性命賤如草芥。

即便身為公室貴胄,命,有時也是不由己的。

便如嬴稷,人質的生活並不好過,雖然作為秦國的公子,在燕國的待遇並不算差,但若哪天秦燕邦交生變,他的下場亦未可知,也不過是兩國國君的一念之差罷了。

那麼,此刻遠在韓國的趙國公子職的命運又當如何。身為太子的兄長被篡位臣子謀害,接著父王又被齊軍殺害,國都淪陷,邦國危在旦夕,作為燕國王室僅存的直係血脈,即使想要置之度外,偏安一隅,想來也是不可能的。

但一如此刻的楚石和嬴稷他們,即使再心如明鏡,如今所能做的,也無非是徒勞的等待。

山洞中,一群人圍著篝火。

一種無言的沉默充斥著這片空間,隻有樹枝被燃爆的“劈啪”聲偶爾冒將出來。

“娘,姑姑她。”嬴稷想了會便明白了其中的關鍵,隻要櫟陽公主和公子職還在,燕國就還有希望,他們也就有希望了。畢竟,櫟陽公主算是他的姑姑,公子職是堂兄,若是他日成了新的燕王,必會和秦交好,如此,他們的安全也無憂了。

羋王妃收回注視楚石的眼神,垂下眼簾,“為今之計,也隻能希望趙王能成功扶持質兒上位了。”將邦國命運寄托於他國,這是一種何等的悲涼。她想到了函穀關,想到了秦國,想到了那片廣袤而激情四射的土地,和楚地的秀美不同,透著遠古的蒼茫和大氣。隻是,這輩子,自己還回得去麼。而命運被他人掌控在手心的日子,她和她的稷兒還要過多久呢。

“王妃放心,隻要趙王出手,韓國必會放人,且齊軍在燕地大肆殺戮,定然引起燕民的反感,燕國百姓不會坐視邦國滅亡的。隻要民心還在,公主下定決心,定能順勢成事。如今,隻需等待即可。”楚石拱手安慰道。

一群人看著她平淡從容的眼神,心中的不安仿佛也漸趨平靜。嬴稷的眼神格外複雜,原先,他以為楚石隻是一個稍顯聰慧的氏族貴女,但看她的言行舉止卻絲毫沒有貴女的矜持,而是透著一股男子般的坦然和不羈。如此一個尚未及笄的小姑娘,卻將燕國局勢看得如此透徹,她篤定趙王會出手,篤定燕國不會亡,篤定他的堂兄公子職會成為新的燕王,也篤定他們不會拿她怎麼樣。

“先生見識透徹,嬴稷敬服。”他拱手行了一禮。

先生,這是稱呼有識之士的,嬴稷是肯定了她的說法和見地才會如此稱呼於她。

楚石原本歪坐在榻邊的角落,聞言不敢怠慢,立即正襟危坐回了一禮,“王妃和公子隻是當局者迷,楚石淺薄,不敢當敬服二字。”

羋王妃微微一笑,不再談論正事,轉而話起了家常“不知妹子是哪裏人氏?”

楚石心中微微一動,這是要探底細了。

“天大地大,四海為家,若真要算起來,石和王妃算是同鄉。”

“哦?妹子也出生楚地?”羋王妃眼神微微一亮。

“楚國雲夢縣。”

“哈,這還真是遇著老鄉了,可見有緣,難怪被稷兒碰上了。”羋王妃雙掌“啪”地一拍,興奮道。

楚石卻不敢怠慢,這個王妃不簡單,人人都知道羋王妃出生楚地,雲夢山也十分有名,但卻鮮少有人知曉雲夢自成一縣,這是要讓她自己說出來,以判斷她的話是否屬實。

其後,楚石又被問了一些楚地的風土人情,兩人貌似談得十分盡興。嬴稷和冉從沒去過楚國,故而一時也插不上話。

終於,夜幕降臨,外間的雨也稀稀落落地停了。盛夏將過,這也應當是今夏的最後一場雷雨了。

楚石走到洞口,一陣舒爽的涼風吹過,帶來一絲青草的氣息,雨後的月亮沒了雲層的包裹顯得格外明亮。

“風雨淒淒,雞鳴喈喈。既見君子,雲胡不夷?風雨瀟瀟,雞鳴膠膠。既見君子,雲胡不瘳?風雨如晦,雞鳴不已。既見君子,雲胡不喜?”楚石站在洞口,低聲喃喃自語,聲音顯得有些迷離。

這首詩描寫了一個女子在風雨交加天色昏暗的黎明思念丈夫而不見,正寂寞哀傷時,丈夫突然回到家中,以使女子喜出望外。雖是圓滿的結局,但楚石念來卻帶著沉重的悲戚。

風雨淒淒,思不見君,風雨已滯,君仍未歸。生離死別,莫至於此了。不知越啟在另一個世界,是否安樂……

“風雨已停,月上中天,吟誦此詩,似不應景?”不知何時,嬴稷走到了她的身邊,望著這個奇特的女子。楚石已然褪去了白天的從容,眼神顯得迷離而哀傷,一如當初在樹下的模樣,也隻有這個時候,他才感覺站在自己麵前的是一個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