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嗎?
他紅著眼睛問我,在模糊搖晃的燭火之光裏,他卻特別清晰。我一定要記清楚他,永遠都不要忘記。
不。
他緊緊的握住了我的手,手背在他的臉上摩挲。我感受到他下巴的胡茬了,真實的刺痛了我。他卻不放手,他用這種方法,來告訴我他的真實。
我從未見過你這樣的女子。
我喜歡這樣的真實,初見時他對我說的也是這一句話。我心歡喜。
今日讓你見識過了。
他破涕為笑的樣子,也是十分俊朗的啊。有匪君子,會牟如星大概說的,就是他這樣的男子。
你的騎術萬裏無一,我比你還要歡喜。
是麼?他是真歡喜還是說說而已?
我遠赴重洋,去到法國,去到他身邊。卻連他的影子都找不到了,春夢了無痕。我連回去都找不到借口,回來時他又說一句,你不該回來的。
我為了他,吃了這麼多的苦,都是我自己一廂情願而已。
我把手抽出來,他先是一愣;見我淺笑,便收起疑慮把我的手臂放進被子裏麵。
我有事兒問你。你別不回答我。
他早就猜到我要問他什麼,早在廣州我就暗示他告訴我“梔子”。後來的每一次他都借機推脫我,這一次我要聽到他的答案。
好,你問,我答。
他的心是慌得,他強裝鎮定,衝我淡淡的微笑,嘴角揚起的弧度我學不來。
那麼危險的境況,你為什麼要回來?
蠟燭越少越短,燭火也暗淡起來,搖晃的更加厲害了。這昏暗的燭光裏,沒有什麼比他對我笑更加耀眼了。
回去找一件很重要的東西,不為你。
我知道他明明就是因為我,才回去涉險的。但是他這樣回答我,卻引得我心中暗暗發笑。
哼,小氣。
他還沒有反應過來,還是一本正經的樣子。等他反應過來,我已經偏過頭去暗自發笑。
你說什麼?
他不緊不慢地起身,卻看不到我的臉。他隻好坐在我的床沿上,彎腰俯身去看我是不是在暗自發笑。
燭光本來就暗淡,他擋在我的床前,就更加的暗淡了。他彎的再低也還是看不清楚我。
你剛才說我小氣,是不是?看著我!
他又好氣又好笑,話語裏全是無可奈何跟寵溺。
我有什麼好躲得,笑話他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我說了,又怎樣?
看你還敢不敢說我小氣!
我問你,有什麼是我不敢的!
我突然把頭轉過來,得意的看著他。像是在挑釁,更像是在炫耀一樣。
他沒有說話,我不知道他的心裏是怎樣想的
這個時刻,真是歡快難得。
他突然一個趔趄,向我壓下來。我們的臉碰在一起,我的下巴上是他薄涼的嘴唇,冰涼的。
我居然不舍得推開他,過分貪戀不是一件好事。我在他的嘴唇上咬了一口,輕輕地。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舉措有多荒誕,他的手就在我的頭邊,半撐著離開了我。
他是有欲望的!但是他在極力隱忍,他在燒心吧。我就是要讓他為我瘋狂,一時片刻,也好。
他緊緊的盯著我的眼睛,一刻也不肯放開。能被他這樣看著,我也是開心的。我是一個很簡單的人。
我的手也不受控製,揚起來摩挲他的下巴。他下巴上的胡茬有點癢,我看到他的喉嚨一緊,俯身又朝我壓了下來。
“轟隆”一聲巨響,夾雜著耀眼的白光一起下來。窗外淅淅瀝瀝下起大雨來,震耳欲聾的雷聲來的實在是太突然。
我不是壞人,卻害怕閃電。
那道耀眼的白光轉瞬即逝,隻在瞬間。可是我卻下意識的,閉起眼睛縮了一下。
沈映年看見了,伏在我的耳邊,諂媚的笑了兩句,輕聲的問我。
你怕了,對嗎?
我的確是怕了,不管是他還是閃電。黎沐啊黎沐,你的一腔孤勇上哪兒去了?
我睜開眼睛,看到他還真切的在這兒。有一種想要一把抱住他的衝動,真的到了這一刻我卻矜持了。
我害怕,卻不想他知道;我不希望他看到我的弱點,我也不想有弱點。
我,想喝水。
他毫不遲疑的起身,又變回剛才一本正經的樣子了。他的背影那麼偉岸,冉冉想要倚靠他也並無道理。而且冉冉一向自恃過高,也愛的深沉。
很快,他就給我倒了一杯水。他小心翼翼的把我扶起來,把我抱在他的懷裏,緊緊的抱著。
小心燙著,慢慢來。
窗外,風聲,雨聲,雷鳴聲;一聲又一聲從來沒有停過,還有那恍如白晝的閃電。每閃一下我的心裏都緊張不已,惹得我心中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