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華北聽出了弦外之音,衝著裴一弘擺了擺手,“老裴,過硬的是安邦,不是我嘛!我搞錯了調查方向,循常規思路走,沒想到錢惠人和他老婆崔小柔會利用綠色田園做文章,這個教訓必須汲取!我昨天在省監察廳的會上說了,我們的紀檢監察幹部也要與時俱進,要學點經濟,現在看來,不懂經濟連案子都沒法辦哩!”
裴一弘讚許道:“老於,你這個意見很好,要組織落實!現在和我們打交道的差不多都是精英,包括腐敗分子也是另類精英,不懂經濟,沒兩下子還真不行!”
趙安邦又接上來說,看似替於華北開脫,實則另有所指,“不過,在錢惠人問題上也不能怪於華北同誌!我看華北同誌就不簡單,有政治敏感,有警惕性,有高度的責任心!不是他緊追不放,硬追了這十幾年,也不會有今天這個好結果嘛!”
王汝成會意地附和說:“是的,是的,沒有咱於書記這種高度的警惕性,這種死纏蠻打的勁,錢惠人不會垮台,沒準還升上副省級了呢,想想都讓我後怕啊!”
裴一弘顯然聽出了某種不和諧的意味,笑著阻止道:“好了,你們別互相吹捧了,看看這個事怎麼定吧!老於,你的話好像還沒說完吧?繼續說,拿個意見!”
於華北看了看裴一弘,又看了看與會者,“錢惠人大致就是這麼個情況了,估計問題很嚴重,但現在是不是就正式立案審查呢?我還真有點吃不準哩!”
政法委沈書記不滿地說:“老於,這有啥吃不準的?別的不談,光挪用三億資金幫崔小柔和許克明收購炒作電機股份,就是大問題嘛,就能對他立案審查了!”
於華北有板有眼地道:“錢惠人一九九八年挪用三億資金是事實,可以認定是違規,至於是不是涉嫌犯罪,要等抓住崔小柔和許克明後才能做結論。其實,這種違規的事在以往的寧川多的是,連安邦和白天明兩個一把手都帶頭違過規嘛!”
趙安邦心裏很火,卻也沒法回避,承認說:“是的,華北同誌批評得對,對此我有責任,錢惠人問題出現後,我一直在反思。但是,在特定曆史條件下的違規操作和以權謀私的經濟犯罪是兩回事!根據李成文死前交給孫魯生的舉報材料看,錢惠人不但涉嫌犯罪,犯罪的性質還很嚴重,必須立案審查!”他想了想,又說,“我知道,我表這種態也許要挨罵,可我無可選擇!聲明一下,我決不是要愛惜自己的羽毛,我是要愛惜我們這個執政黨的聲譽,黨的聲譽不能讓這種人敗壞下去了!”
於華北搖頭笑道:“安邦,你是不是想多了?誰說你愛惜羽毛了?我們是在討論問題嘛!崔小柔和許克明現在雙雙逃到了加拿大,我國和加拿大又沒有引渡條約,就算發出了紅色通緝令也不起作用,錢惠人和崔小柔又離了婚,難啊……”
裴一弘的臉拉了下來,用指節重重地敲著桌子,大聲說:“我看沒啥難的!真讓錢惠人逃出了法網,就是我們恥辱!就這樣定吧:對錢惠人和劉培都立案審查!”
於華北點頭應了,又笑著解釋道:“哎,同誌們不要誤會啊,我在這裏隻是介紹情況,並沒有反對立案的意思,一弘同誌既然拍了板,大家也沒意見,我一定負責到底!不過,安邦、汝成,你們二位也得多協助,別等著將來看我的笑話啊!”
趙安邦沒做聲,王汝成卻開了口,“哪能啊,於書記,這種事並不好笑!”
於華北臉上的笑容消失了,“是不好笑,我現在直想哭!通報一個情況:聽說錢惠人出了事,許多幹部群眾都很痛心,有些同誌就問我:這麼一個有能力、有魄力的市長,怎麼就落到了這一步?”語調驟然提高了八度,“同誌們,我們有些思路恐怕要改改了,不能遇著紅燈繞著走了,否則,今後還會鬧出類似的大亂子!”
趙安邦預感到於華北要節外生枝,趁機甩牌。此人手上好像有牌可甩。
於華北甩牌的手法頗為嫻熟,“有些話,我今天本來不想說,現在想想還是得說!不說不行啊!是白原崴和偉業國際的問題。在偉業國際股權處置上,我們是不是又遇到紅燈繞著走了?對白原崴股份獎勵的政策依據在哪裏啊?是不是造成了國有資產的大量流失啊?一些經濟學家已經把問題提出來了嘛,提得很尖銳啊!”
裴一弘既意外又吃驚,“老於,通氣時不是說了嗎?這次不討論經濟問題!”
趙安邦強壓著心頭的惱怒,“一弘同誌,你就讓老於說嘛,務務虛也好!”
裴一弘不悅地看了於華北一眼,“好,好,老於,你說,繼續說吧!”
於華北覺出了氣氛不對,大度地揮揮手,“算了,還是以後專題討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