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附近的居民及時將他送到了醫院搶救,他才活了下來。出院後,在心碎地辦完家人葬禮後的日子裏,他每天都喝得爛醉,終日不省人事。
他突然很後悔自己為什麼要從事編劇,還得了那麼多大獎,要是自己不是那麼出名,僅僅是個平凡的普通人,父母和妹妹又怎麼會慘死?
在別人眼裏,他似乎得到了大多數人所追求的名和利,可是隻有他心裏明白,其實他永遠失去了最珍貴的東西——那就是最在乎的親人!
所以他真的很恨自己,更恨自己的才華,他要忘記這一切,發誓永遠不再從事編劇。因為他已經沒有了任何創作的靈感和欲望,他要忘卻曾經的自己,曾經的一切。隻有這樣,他才能忘卻悲傷,隻有這樣,每天的心才不會那麼痛。
在消沉了幾乎半年後,在電影學院王院長的提醒下,他才想起來自己和學院簽訂的合約,擔任編劇專業的博士生導師。可是他知道自己的心理狀態根本不適合從事教學工作,表示願意賠償學院巨額損失,解除合同,以後永遠不再從事和編劇有關的工作。
而愛才如命的王院長自然是不同意就這麼失去這個人才,於是提議隻要他願意留在學院,哪怕就是當個保安,這份合同依然不算違約,等四年合同期滿,如果他還是決定不願意從事編劇教學工作,就一定放他走人。
考慮到王院長是自己這一生最敬重的恩師之一,又頂著學院上級領導給他的壓力,做出這樣大的讓步,還不追究他的合同違約責任,算是仁至義盡,蕭千帆也隻好答應。
不過蕭千帆心裏還是早有打算,也直言不諱地告訴了王院長自己的想法,那就是他會堅持到四年合同期滿,到了那一天,他會心安理得地離開這所電影學院,從此換個小城市,找一份平平淡淡的工作,過完此生就足矣。
一個星期後,他就正式辦理入職手續,成了這所電影學院有史以來,唯一一個擁有國外名校博士學位的夜班保安。
自從當了保安後,他一直很低調,在王院長的刻意隱瞞下,學院幾乎沒有人知道他就是曾經轟動一時的編劇天才,畢竟一個隻在晚上十點以後四處巡邏的普通保安,是不會引起大家注意的,漸漸地,大家都淡忘了那個名叫蕭千帆的著名編劇天才了。
這個昔日的天才編劇每天的生活極其有規律,而且單調得不能再單調了,除了按時巡邏之外,在每天午夜兩點的時候,他都會去校門口,在一家很不起眼的小餛飩攤吃碗熱乎乎的餛飩休息一會。
每次都是邊吃邊和賣餛飩的夢嬸聊會天,吃完依然是很熱心地幫她一起收拾攤位,然後目送著夢嬸遠去的背影抽根煙,才回學校繼續巡邏。
這個習慣他整整堅持了四年,無論如何惡劣的天氣,隻要夢嬸出攤,他必定去吃,每次都是同樣的時間,從來沒有改變過,即使是輪到他休息,也照樣會去。
這個夢嬸看上去大約四十多歲,略微有些駝背,五官還算端正,隻是麵色蠟黃清瘦,臉上皺紋也特別多,還有一些黑痣不合適宜地長在不該長的地方,似乎遠比同齡女子要更顯得蒼老一點,顯然也是家境貧寒,操勞過度的農家婦女。
之所以蕭千帆總是會去給夢嬸捧場和幫忙,倒不是他倆早就認識,甚至是親戚什麼的,相反他倆以前根本就不認識,而是夢嬸曾救過他一命。
盡管夢嬸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但是這四年來,蕭千帆卻一直不知道對方真實姓名,也曾試圖問過幾次,夢嬸似乎總是不願提起,蕭千帆也隻好作罷了。
隻知道這個小餛飩攤的老客戶都叫她夢嬸,他也就跟著一起這麼叫了,因此他倆僅僅隻是萍水相逢的小攤販和客人的關係罷了。
說起夢嬸救他的事,那是發生在四年前的事情了,當時正值蕭千帆第一天上夜班,可能是晚飯不小心吃壞了東西,導致食物中毒,在午夜兩點多時突然發作了。
雖然他早就感覺渾身無力,口幹舌燥,腹痛難忍,甚至還有些眩暈,但畢竟是他第一天上班,又是半夜,也不好意思請假,就強忍著了。他自認自己的體質由於常年堅持鍛煉,遠超常人,應該能抗住的,就打算堅持到天亮換班了再去醫院看看。
誰知在校門口巡視時,他突然眼前一黑,胃裏一陣劇痛,吐出一大口血就暈倒了。而此時校門口幾乎空無一人,隻有夢嬸在那裏收完攤正準備回家。也幸虧夢嬸看見了他倒下的那一幕,及時衝過去用蕭千帆身上的對講機通知了學校其他保安,聞訊趕來的保安立刻將昏迷不醒的蕭千帆送到了附近的醫院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