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漢卿對這些權貴貪官的揭露,其矛頭是指向整個封建統治階級的。如竇娥對“天”“地”的詛咒和指斥,就是對整個封建統治者的控訴。楊衙內藉以標取白士中首級的“勢劍金牌”,象征了最高統治者皇帝的權威,說明這些權貴們窮凶極惡的行為後麵,有著整個封建統治勢力的支持。包待製處置魯齋郎,必須以“智斬”的方式,就說明魯齋郎是受到封建社會最高統治者皇帝庇護的;甚至包待製為了拯救一個普普通通的石和,也不得不以一名死囚采用調包計,這也足以說明葛彪雖然人已死了,但他的背後仍有著強大的勢力。正如作品中王婆婆所說的,他們是“國戚皇族”。這就使我們看出,關漢卿在揭露和抨擊封建統治黑暗勢力時,具有多麼可貴的勇氣和戰鬥精神。
關漢卿在作品中揭露封建社會這些殘暴的權豪勢要的同時,也揭露了這些權貴豢養的一群助紂為虐的鷹犬。他們對主子竭盡阿諛奉承之能事,如魯齋郎問他的爪牙張龍:“我見個銀匠鋪裏一個好女子,我正要看他,那馬走的快,不曾得仔細看。張龍,你曾見來麼?”張龍馬上就心領神會地說:“比及爹有這個心,小人打聽在肚裏了。”當魯齋郎說“我如今要他,怎麼能勾”
時,這個倚仗主子勢力的奴才便出謀獻策說:“爹要他也不難,我如今將著一把銀壺瓶去他家整理,多與他些錢鈔,與他幾鍾酒吃,著他渾家也吃幾鍾,扶上馬就走。”當張珪將妻子送到魯齋郎宅上時,這個狐假虎威的奴才,竟對張珪怒吼道:“你這廝才來,你該死也!”可見這些權豪勢要的鷹犬,也是那麼無法無天、窮凶極惡。
元代人民不僅在政治上遭受沉重的壓迫,在經濟上也受著殘酷的剝削。
元代的高利貸“羊羔兒利”,給廣大人民帶來了無限的災難,竇娥就是被作為“羊羔兒利”的抵押品,送給蔡婆婆作童養媳,開始了她悲劇的一生。而官府裏的典吏衙役營私舞弊,勒索錢財,更是窮凶極惡。如《四春園》劇中祥符縣的典吏外郎就是一個營私舞弊的典型。當嫌貧愛富的王半州家梅香被人殺死告到官府時,官府“不管你們是的不是的”,先將你“拿下去打著者”,當王半州舒出三個指頭時,外郎這個營私舞弊、訛榨錢財的老手,立即凶惡地喝道:“那兩個指頭瘸?”當王半州舒出五個指頭時,他馬上改變了一副麵孔,對官人說:“相公,既是這等,將就他罷,他是原告,不必問他,著他隨衙聽候。”一個典吏,竟然在公堂上公開地索賄舞弊!原來他是得到官人指使的,官人賈虛聽到有人告狀時,便對他吩咐道:“我說外郎,買賣來了,我則憑著你,與我拿將過來。”不僅官吏們訛人錢財,就連小小的衙役,對那些窮苦的受害人也是敲吸骨髓,要從石頭裏榨出油來。《蝴蝶夢》中的王婆婆,討化了些殘湯剩飯,送給關在監牢裏的兒子吃,衙役張千竟向她道:“燈油錢也無,冤苦錢也無,俺吃著死囚的衣飯,有鈔將些來使。”可見當時官府政權機構中的黑暗。
官府典吏衙役勒索錢財如狼似虎,而地主階級對窮苦人民的剝削和壓迫,也是殘暴得充滿了血腥氣味。《五侯宴》中的李氏,丈夫王屠下世,無錢殯埋,隻得將嗷嗷待哺的兒子王阿三“長街市上賣的些小錢物,埋殯他父親”。最後典給頗有錢財的趙太公,本是典身三年的文書,不想趙太公暗暗做了手腳,將典身文書“改做了賣身文契”,還要摔死她的兒子王阿三。在李氏苦苦哀求之下,趙太公要她將兒子“抱將出去,隨你丟了也得,與了人也得,我則眼裏不要見他。”李氏無奈,隻得“向那荒郊野外,丟了這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