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對英雄人物和高尚情操的頌歌(2 / 2)

(第四折[尾])這種聲音是和元代統治者瘋狂殺戮有著深刻聯係的。我們從元代其他文學作品中也可以看到這種聯係,如元遺山在他的詩中寫道:慘淡龍蛇日爭鬥,幹戈直欲盡生靈。高原水出山河改,戰地風來草木腥。精衛有冤填瀚海,包胥無淚哭秦庭。並州豪士今誰在,莫擬分軍下井陘。

(《壬辰十二月車駕東狩後即事五首》之二)關漢卿《西蜀夢》中張飛強烈的報仇雪恨願望,正表現了當時人民悲歌慷慨的思想感情,體現了關漢卿高昂的鬥誌。

關漢卿將民族的希望寄托在這些英雄人物身上,“扶持宇宙,整頓江山,全憑著打將鞭”(《單鞭奪槊》第四折)。這些英雄人物被奸人陷害造成的悲劇結局,反映了關漢卿對那些奸邪人物的痛恨和鞭撻。《單鞭奪槊》中的尉遲恭是這樣一位英雄人物:他是那虎體鳶肩將相才,六蹈三略貯胸懷。遇敵隻把單鞭舉,救難慌騎剗馬來。捉將似鷹拿狡兔,挾人如母抱嬰孩。若非真武臨凡世,便應黑煞下天台。

(第四折)尉遲恭這樣一員虎將,他對唐元帥李世民一片忠誠,但卻遭到了奸人李元吉、段誌賢的陷害,幾乎斷送了性命。如果說李元吉陷害尉遲恭未能得逞的話,那麼李存信害死李存孝那就更悲慘了。《哭存孝》中的李存孝武藝高強,勇敢善戰,多有戰功,曾經“擒拿了鄧天王,活挾了孟截海,撾打了張歸霸”,“治國以忠,教民以義”。這樣一個英雄人物,卻在奸人李存信、康君立的陷害下,慘遭“五馬分屍”。這是多麼令人憤慨的悲劇。英雄人物的被害,使得“無情草木改色,青山天地無顏”。從《西蜀夢》、《單鞭奪槊》、《哭存孝》中關羽、張飛、尉遲恭、李存孝等英雄人物被奸人陷害的悲劇中,反映了關漢卿匡國悲世的思想感情。

在關漢卿睿智的精神領域裏,不僅閃耀著英雄人物的精神光芒,同時還閃耀著道德情操的燦爛火花。《裴度還帶》中不受不明之物、不取不義之財的裴度,和《陳母教子》中因兒子“貪圖財利,接受蜀錦”而打得兒子“金魚墮地”的陳母,都生動地體現了關漢卿對高尚品德的讚頌。未得誌時的裴度一貧如洗,窮困潦倒,但他抱德懷才,“胸次高傲”,他不肯為五鬥米折腰,有人勸他賣詩,好得些“滋潤”,但他哪裏肯“折腰屈脊的將詩賣”?

連他的姨父勸他學做點買賣,給他本錢他都不受。雖然“一時間命運乖”,但他“胸次卷江淮,誌在青霄雲外”。白馬寺長老很敬重裴度“文武全才”,每天管待他三頓齋飯,裴度白天在寺中用了齋飯,晚上就住在城南山神廟裏。

一個大雪紛飛的日子,到處奔波募化錢鈔救父的韓瓊英在山神廟中避雪,將一條化來的玉帶忘在廟中。晚上裴度回到山神廟,發現了玉帶,他“一夜未曾得睡”,為丟失玉帶的人擔心。他說:“小生雖貧,我可不貪這等錢物;明日若有人來尋,山神,你便是證見,我兩隻手便還他,也是好勾當。”次日裴度救了韓瓊英母女性命,送還了玉帶。這種不取不義之財的行為,正反映了關漢卿追求高尚情操的品德,正如通過裴度之口所說的:“我則待粗衣淡飯從吾樂,我一心待要固窮守分天之道,我則待存心謹守先王教,……可不道君子不奪人之好?”(第三折[塞鴻秋])頌揚這種道德情操對當時是有一定勸世作用的。

《陳母教子》中的陳母,是一個治家有法,教子有方,非常賢良的母親。

當他家從打牆處掘出一窖金銀來,大兒子陳良叟以為“這的是天賜與俺的錢財”,陳母卻叫還在原處“培埋了”。她認為“遺子黃金滿籝,不如教子一經”,她不枉求錢財,在她看來,那金銀朱翠,隻不過是身外之物,她“愛的是那《孝經》《論語》《孟子》”,“喜的是那《毛詩》《禮記》《春秋》”,希望兒子們“博一個今古名留”。她反對為官接受民財。她三兒陳良佐考中狀元後,經過西川綿州,當地父老送給他一段孩兒錦,他帶回來給母親做衣服。陳母見後,非常氣憤地斥責兒子說:“辱子未曾為官,可早先受民財,躺著須當痛快!”她不管兒子是新科狀元,直打得他“金魚墜地”。她這種清正廉明的道德情操,和那些勒索錢財的貪官汙吏,是多麼鮮明的對照!陳母治家教子的賢良行為,正是那個時代中廣大人民願望的反映,也是關漢卿這位偉大的現實主義戲曲家對貪官汙吏的譏諷和對高尚道德情操的讚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