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2 / 2)

牛爵立即很仗義地說:何必再麻煩支書你送一趟呢?你放心,收到了我馬上就給這老婆子送去,支書你就別再辛苦了!

牛二說:叫你給我送來就送來嘛,說那麼多空話做什麼?就這樣,按照我說的辦!

說完,牛二看了看牛爵空蕩蕩的屋子,不等牛爵答話,又接著說:你這屋子是冷清了一點兒,確實是該找個婆娘了!

牛爵聽了這話,神色馬上冷淡下來,說:該倒是該,可哪個婆娘肯嫁給我?

牛爵變好以後,曾經找了一個對象,耍了一段日子,女方分手了。後來又有人給牛爵介紹了一個,但不知什麼原因,不久前還是分了手。為這事,牛爵在家裏躺了好幾天。牛二怕他老毛病又犯,還去安慰過他。

牛二見牛爵灰心的樣子,就說:我一直把你的婚姻大事放到心上的,可就是沒找到合適的!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你這屋子裏有個婆娘!

牛爵一聽這話,立即就感激不盡地說:謝謝!太謝謝了!支書隻要有這份心,你就是叫我牛爵去死,我都不含糊!

牛二拍了拍牛爵的肩,說:沒那麼嚴重,我怎麼會叫你去死呢?把精力給我蓄好,今後一定會有婆娘讓你幹!

說完就走了。

第二天,牛爵圓腦袋上戴了一頂寬簷圓形帽,大骨架的鼻梁上架一副大墨鏡,上身著一件短褂子,露出兩條像是舉重選手似的肌肉暴出疙瘩的胳膊。下麵穿一條肥腿褲,褲襠大得可以裝下一頭牛,一走一晃蕩。褲腳用一條綁腿紮緊。綁腿上插了一把雪亮的短刀子。推著一輛獨輪車,“吱吱呀呀”地往湯老太的兩個兒媳婦家去了。

牛爵先到了湯老太的大兒媳婦家。

那婆娘盡管牛高馬大,滿臉橫肉,可一看見牛爵,先是嚇了一跳,接著滿臉堆笑,說:大兄弟來了,你有什麼事,快說,快說!

牛爵也不說話,走到屋子裏,把褂子一掀,露出胸口一撮黑毛。然後一隻腳站到地上,一隻腳蹺到板凳上,右手肘支在蹺起的那隻腳的膝蓋上。手掌托了下巴,紅著眼看著湯老太的大兒媳婦沒好氣地問:你欠你娘的口糧是不是?

湯老太的大兒媳婦一聽,有些明白了,牙齒打著顫說:是、是欠、欠點!不過,這是我、我們的家務事,大、大兄弟你、你不要管……

這婆娘話還沒說完,牛爵從綁腿上拔出短刀,往桌子上一插,滿臉殺氣地說:誰說隻是你們的家務事,啊?喊明叫現說,我已經認湯老太做幹娘了!幹娘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今天是替我幹娘收賬來了,你打算給還是不給?

說著,牛爵又拔出插在桌上還在搖晃的尖刀,往刀刃上麵吹了口氣,歪著嘴角斜著眼,手撫刀刃,一副電影裏的黑社會老大的模樣。

這婆娘臉就嚇白了,可嘴裏還是說:大、大兄弟開、開什麼玩、玩笑……

牛爵還是沒等她說完,把刀猛地拍在桌子上,說:哪個和你開玩笑,啊?古書裏還有買母行孝的故事呢!我牛爵的娘死得早,為什麼就不能買母行孝!啊!我隻要你一句話,該我幹娘的糧,給還是不給?不給,我這刀子好久都沒吃過人肉了,我把你拉出去,一片一片剮你的肉!

說著,牛爵走過去,突然把那冷冰冰的刀片放在那婆娘肥大的奶子上,輕輕拖了過去。

那婆娘身子就像是篩麵一般抖起來,嘴裏說:給、給,我怎麼不、不給呢!

說著,就去櫃子裏挖糧食去了。

牛爵等她把糧食稱好以後,放到獨輪車上,推著又去了湯老太的幺兒媳婦家。

牛爵在湯老太大兒媳家要糧的時候,早有人去給湯老太的幺兒媳婦報了信。這婆娘是個明白人,就先把糧食稱好了,隻等著牛爵來。

牛爵一來,才對這婆娘問:你是不是欠你娘的糧食?

這婆娘馬上就指著地下的口袋說:是呀!這不,我正準備給我娘送去呢!

牛爵把糧食抱到獨輪車上,說:這還差不多!

湯老太的幺兒媳婦說:其實,我早就想給我娘送去了,就是咽不下這口氣,她老大為什麼不帶頭!

牛爵說:閉上你的×嘴!你兩個婆娘都差不多,一包豆腐滾下岩,沒一塊好的!

說著,推起獨輪車就走了。一邊推,一邊還嘴裏打著口哨,打的是《解放區的天是晴朗的天》。

獨輪車一路歡歌笑語地來到了牛二家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