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回 中逆謀途次暴崩得禦寶馳回禦極(3 / 3)

即位詔下,又命中書省臣等,議定先帝廟號,叫作明宗。可憐明宗稱帝,隻七閱月,連改元的詔旨,都未及下,竟爾被人暗算,中毒身亡!年僅三十,空留了一個明字,作為尊號!其實這明字尚未切貼;若果甚明,何致為圖帖睦爾及燕帖木兒兩人一同謀斃呢?坐實兩人謀斃,書法無隱。

話休敘煩,且說圖帖睦爾既已正位,此次情形,與前次不同。前次猶稱暫攝,此次正名定分,實行帝製,因他後來廟號,叫作文宗,小子不好仍稱懷王,隻得沿號文宗。劃清眉目。文宗首命阿榮、趙世安兩人,督建龍翔集慶寺於建康,又派台臣前往監工,南台禦史恰聯銜奏阻,說得剴切詳明,不由文宗不從,其詞道:

陛下龍潛建業,居民困於供給,幸而獲睹今日,莫不瞭望非常之恩。今奪民時,毀民居,以創佛寺,台臣表正百官,委以監造,豈其禮哉?昔漢高祖複豐、沛兩縣,光武帝免南陽稅三年,今不務此,而隆重佛教,何以慰斯民之望?且佛教慈悲方便,今尊佛氏而害生民,無乃違其教乎!臣等心以危,故不避斧鉞,惶恐上陳!

尋得詔旨,罷免台臣監役,台臣方免得往返,也算文宗肯納嘉言了。但文宗的心中,總想皈依佛教,懺除一切罪厄。推刃同胞,宜乎自懺。所以餘政未修,先已建寺。並因帝師圓寂,改立西僧輦真乞剌思為帝師。新帝師自西域到來,文宗命朝臣出迎,凡位列一品以下,俱應此役。帝師卻大模大樣,乘車入都。既登殿,文字亦恭立門內,親揖帝師,帝師傲睨自若,不過略略合掌,便算答禮。及入座,由文宗飭諭,命大臣俯伏進觴,帝師又傲然不為動。惱動了國子祭酒富珠哩翀,大踏步走至帝師座前,滿滿的斟了一觥,遞與帝師道:“帝師祖奉釋迦,是天下僧人的宗師;我祖奉孔子,是天下儒人的宗師,彼此各有所宗,各不為禮,想帝師亦應原諒!”帝師聞言,無從駁辯,卻一笑起身,受觴卒飲,大眾為之栗然。富珠哩翀恰徐徐的退入班中去了。難倒帝師。

文宗也不加斥責,盡歡而罷。嗣以燕帖木兒,功勳無比,追封三代,以他曾祖父班都察為溧陽王,曾祖妣王龍撤為溧陽王夫人,祖父土土哈為升王,祖妣太塔你為升王夫人;父床兀兒為揚王,母也先帖你及繼母公主察吉兒並為揚王夫人。又命禮部尚書馬祖常,鋪張燕帖木兒功績,製文立石,矗峙北郊。嗣複因種種賞賜,未足報功,特命專任宰輔,改伯顏知樞密院事,罷設左丞相,並頒詔以示寵眷道:

燕帖木兒勳勞惟舊,忠勇多謀,奮大義以成功,致治平於期月,宜專獨運以重秉鈞,授以開府議同三司上柱國太師太平王答剌罕中書右丞相,錄軍國重事,監修國史,提調燕王宮相府事,大都督領龍翌親軍都指揮使司事。凡號令、刑名、選法、錢糧、造作,一切中書政務,悉聽總裁。諸王、公主、駙馬近侍人員,大小諸衙門官員人等,敢有隔越奏聞,以違製論,特詔。

自是燕帖木兒權勢日隆,凡所欲為無不如意,因此宮廷內外,隻知有太平王,不知有文宗。正是:

擁戴功高無與匹,威權日甚易生驕。

欲知文宗此後行政,且從下回交代。

明宗即位和寧,觀其所頒詔令,無非普通行政,並不聞有暴虐之行,致幹民怨,而王忽察都之信宿,即致暴崩。值春秋鼎盛之時,遇此極大變故,而皇太子不加追究,右丞相亦未發言,且取得禦寶,即上馬南馳,此非大子、右相之暗中加毒,能如是之默爾而息乎?太子未曾登極,即易舊臣,機一至而即發,情欲蓋而彌張。至於內省多疚,欲假佛事以懺過,佛果有靈,豈為亂賊嗬護乎?獲罪於天,禱亦何益,多見其不知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