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既決,奏入照準。乃以真哥皇後,配饗武宗,立主升祔。複上皇太後尊號,再行大赦,並免民租之半。
會左丞相撒敦,因多病辭職,順宗眷念後族,命唐其勢代任,凡有中書省事,仍令撒敦會議。唐其勢就任數日,屢與伯顏齟齬,奏乞罷職。順帝慰留不允,隻得仍召撒敦,再命為左丞相,並追贈燕帖木兒公忠開濟弘謨同德翊運佐命功臣,儀同三司太師中書右丞相,加封德王,諡曰“忠武”。其餘廷中各臣,亦多邀封賞。惟奎章閣侍書虞集,謝病乞歸。
集學問賅博,有長者風。先是禦史中丞馬祖常,嚐求集薦引鄉人龔伯燧,集不從所請,因此挾嫌。順帝赴上都時,曾召集隨往,祖常使人告集道:“禦史已有後言,請公留意。”集知祖常有傾軋意,俟順帝即位後,即托病謝歸。看官!你道祖常如何尋隙,令集聞言即去?原來文宗嚐命集書詔,言妥歡帖睦爾非明宗子,所以祖常乘隙而入,得肆擠排。不設暗箭,乃用明槍,令虞集歸安故裏,我謂馬祖常還是好人。虞集去後,侍臣猶上啟順帝,謂虞集曾書舊詔,順帝悵然道:“此朕家事,與他何涉?”順帝初政,尚有一隙之明。說得侍臣失色而退。尋遣使賜他酒幣,召使還朝,集終不起。閱十五年,卒於臨川原籍,賜諡文靖,學者稱為邵庵先生。這且擱過不提。
且說順帝嗣位以後,天災人異,相逼而至。京畿大水,黃河泛濫,兩淮亢旱,徽州、秦州、鳳州的大山,相繼崩裂。至元統二年元旦,汴梁雨血,著衣皆赤。嗣到春季,彰德路雨白毛,繼續似線,士人相率驚詫,或呼作菩薩線,或稱為老君髯。既而民間編成歌謠,分作四句:首二句是“天雨線,民起怨”,次二句是“中原地,事必變”。當時共議為不祥。未幾水旱疾疫,及山崩地震諸怪異,所在迭見,太白星屢晝見經天,經太史接連報聞,順帝隻知加恩施赦,凡所有修省事宜,未聞舉行。時光易過,又是元統三年。順帝欲出獵柳林,禦史台聯銜進奏道:“陛下春秋鼎盛,宜思文皇付托的重任,修德行仁,勉致太平。方今赤縣民生,供給繁勞,農務方興,日不暇給,陛下乃馳騁朔方,既需調發,又防銜橛,恐非上承宗廟,下奠黎庶的至意。”順帝乃收回原議,罷獵不行。
會左丞相撒敦病歿,伯顏獨秉政。唐其勢心甚不平,嚐語密友道:“天下本我家的天下,伯顏何人,位置偏居我上,煞是可恨!”這語傳入伯顏,心甚不悅,遂繕疏入奏,請以右丞相職位,讓與唐其勢。又是奸雄手段。奉詔不允,隻命唐其勢為左丞相,唐其勢仍是怏怏。
撒敦弟答裏,曾封句容郡王,與諸王晃火帖木兒,數相往來。唐其勢貽書答裏,極言伯顏專權。順帝昏庸,應入清朝中,且行廢立故事。才力不及乃父,竟思效乃父故智,無怪弄巧成拙。答裏遂與晃火帖木兒商議,晃火帖木兒也蓄異圖,竟勸答裏備兵舉行。答裏乃複告唐其勢,約以內外夾應,指日圖功等語。唐其勢遂決意發難,郯王徹徹禿,伺得逆謀,首先密報。有詔召答裏入朝,待久不至。順帝乃密告伯顏,預行防備。
至六月晦日,唐其勢伏兵東郊,自率勇士突進宮闕,甫入禁城,衛兵齊起,伯顏率著完者帖木兒等,大刀闊斧,前來掩殺。唐其勢惘惘進來,總道是出人不意,可以唾手成功,誰知四麵八方,統是敵兵,那時叫苦不迭,慌忙抵禦,戰了數合,畢竟寡不敵眾,手下健卒,漸漸死亡。伯顏複下令道:“生擒唐其勢者賞萬金,立即升官!”衛士聞得此令,沒一個不奮力上前,把唐其勢圍住。唐其勢隻有進路,沒有出路,也隻好拚命死鬥,怎奈雙手不敵四拳。漸漸支持不住,竟被衛士扯落馬下,七扛八抬的拖入宮中。也算闊綽。
伯顏掃清叛卒,複引兵馳往東郊,唐其勢弟塔刺海,尚未知乃兄被擒,竟挈著伏兵,前來對仗。無如伏兵也是不多,經伯顏麾兵猛擊,一陣驅殺,已將塔剌海手下,殺得東逃西潰。塔刺海也回馬急奔,被衛士射倒馬下,活擒過去。
伯顏既執住唐其勢兄弟,複馳入宮中,請順帝登殿審訊,順帝道:“逆謀已著,何庸再鞫,卿可照律懲辦便了!”伯顏遂命衛士動手,將唐其勢兄弟牽出。唐其勢攀住殿檻,且朗聲道:“陛下曾有明詔,宥臣父子孫九死,為何今日食言?”補前闕文。順帝怒叱道:“誰叫你謀逆?興兵犯闕,尚欲保全首領麼?”衛士聞旨,都來牽扯唐其勢,甚至殿檻攀折,方將唐其勢曳出,一刀兩段。還有塔刺海少年膽怯,竟避匿皇後座下,皇後以情關手足,牽裙遮蔽。伯顏喝令衛士,從皇後座下,牽出塔剌海,自己拔劍出鞘,把手一揮,竟將塔刺海殺死,血濺後衣,嚇得皇後答納失裏戰兢兢的縮做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