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而順帝欲相伯撤裏,伯撤裏麵奏道:“臣老不足任宰相,若必以命臣,非與太平同事不可。”順帝道:“太平方去,想尚未到原籍,卿可為傳密旨,飭他留途聽命。”伯撤裏連聲遵旨;退朝後,亟遣使截住太平,太平自然中止。不料禦史大夫普化,意上書彈劾太平,說他在途觀望,維命不行。這位昏頭磕腦的元順帝,也忘卻前言,竟下詔削太平官。並非貴人善忘,實係精血耗竭,因此昏昏。搠思監又受奇後密敕,再誣奏太平罪狀,有旨令太平安置土蕃。太平被徙,行至東勝州,複遇密使到來,逼他自裁,太平從容賦詩,服藥而死,年六十有三。太平之死與脫脫相類。
太平子也先忽都,尚為宣政院使,搠思監陽為勸慰,陰謀加害,遂釀成一場大獄,闖出漫天禍祟,擾得宮闕震驚,一古腦兒送入冥途,連有元百年的社稷,也因此滅亡。一鳴驚人。原來奇後身邊,有一宦官,與奇後幼時同裏,及奇後得寵,遂召這宦官入宮,大加愛幸,如漆投膠。這宦官叫作何名,就是上文所說的樸不花。樸不花內事嬖後,外結權相,氣焰熏灼,炙手可熱,宣政院使脫歡,與上文脫歡異。曲意趨附,與他同惡相濟,為國大蠹。監察禦史傅公讓等,聯銜奏劾,被奇後母子聞知,擱起奏折,把傅公讓等一律左遷,惱動了全台官吏,盡行辭職。仿佛同盟罷工。
治書侍禦史陳祖仁上書太子,直言切諫,太子雖是不悅,奈已鬧成大禍,不得不據實奏聞。順帝方才得悉,令二人暫行辭退。祖仁猶強諫不已,定要將二豎斥逐,同台禦史李國鳳,亦言二豎當斥,順帝接連覽奏,怒他絮聒,竟欲將陳、李二人加罪。禦史大夫老的沙,係順帝母舅,力言台官忠諫,不應摧折,乃僅命將二人左調。惟奇後母子,懷恨不已,竟譖及老的沙。順帝尚不忍加斥,封為雍王,遣令歸國。尚有渭陽情。一麵命樸不花為集賢大學士。老的沙憤憤西去,知樞密院事禿堅帖木兒素與老的沙友善,且與中書右丞也先不花有隙,至是亦隨了老的沙西赴大同。
大同鎮帥孛羅帖木兒與禿堅帖木兒,又是故友,遂留他二人在軍。搠思監偵知消息,竟誣老的沙等謀為不軌,並將太平子也先忽都也加入在內。注意在此。此外在京人員,稍與未協,即一網牽連,鍛煉成獄。也先忽都等貶死,又遣使至大同,索老的沙等。孛羅帖木兒替他辯誣,拒還來使,搠思監與樸不花遂並劾孛羅帖木兒,私匿罪人,逆情彰著,順帝頭腦未清,立下嚴旨,削孛羅帖木兒官爵,使解兵柄歸四川。
看官!你想孛羅帖木兒本是個驕恣跋扈的武夫,聞著這等亂命,那裏還肯聽受,當下分撥精兵,令禿堅帖木兒統領,馳入居庸關。知樞密院事也速等,與戰不利,警報飛達宮廷,皇太子率侍衛兵出光熙門,擬去邀擊。行至古北口,衛兵潰散,無顏可歸,隻得東走興鬆。禿堅帖木兒乘勢直入,竟至清河列營,京城大震,官民駭走。順帝遣國師達達,馳諭禿堅帖木兒,命他罷兵,禿堅帖木兒道:“罷兵不難,隻教奸相搠思監、權閹樸不花,執送軍前,我便退兵待罪。”達達回報,急得順帝沒法,不得已如約而行。此時的奇皇後,也隻有急淚兩行,不能保庇兩人,眼見他雙雙受縛,出畀外軍。謀及婦人,宜其死也。禿堅帖木兒見此兩人,不遑詰責,立命軍士將他剁死。死有餘辜。乃引兵入建德門,覲順帝於延春閣,伏哭請罪。順帝慰勞備至,賜以禦宴,並授為平章政事,且複孛羅帖木兒官爵,並加封太保,仍鎮大同,禿堅帖木兒乃驅軍退還大同去了。
順帝以外兵已退,召還太子。太子還宮,餘恨未息,定要除孛羅帖木兒,遂遣使至擴廓帖木兒軍前,命他調兵北討。擴廓素嫉孛羅,便即應命發兵。孛羅帖木兒察知此事,不待擴廓兵到,先與老的沙、禿堅帖木兒兩人,率兵內犯,前鋒入居庸關。皇太子又親督衛兵,守禦清河,軍士仍無鬥誌,相率驚潰。太子孤掌難鳴,遂由間道西去,往投擴廓帖木兒。孛羅等長驅並進,如入無人之境,既抵建德門,大呼開城。守吏飛奏順帝,順帝又束手無策,忙與老臣伯撒裏商議。伯撤裏擬出城撫慰,並自請一行,順帝喜甚。忽憂忽喜,好似黃口小兒。當日伯撤裏出城,會晤孛羅帖木兒,表明朝廷調遣,事由太子,非順帝意。孛羅因請入覲。伯撤裏請留兵城外,方可偕入。孛羅應允,隻與老的沙、禿堅帖木兒二人,隨伯撤裏入朝。既見帝,並陳無罪,且訴且泣,順帝也為淚下。嚐謂婦人多淚,不意庸主逆臣,亦複如是。當下賜宴犒軍,並授孛羅帖木兒為左丞相,老的沙為平章政事,禿堅帖木兒為禦史大夫。尋複進孛羅為右丞相,節製天下軍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