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伴著頻發的餘震,頂著不斷滑落的巨石,穿著被大雨淋透的衣服,突擊隊員們艱難地向汶川奔去。
路,實在是太險了!準確地說,這裏根本就沒有路。在剛剛地震過的山坡上,官兵們用鐵鏟一邊清障,一邊艱難地前行。
震後的黑夜裏充滿著莫名的恐怖,大雨還在下,雷電帶著駭人的巨響撕破天空,耳邊不時傳來山體滑坡的隆隆聲和巨石滾落到河心的巨大撞擊聲。大雨浸泡後的山坡又陡又滑,稍不留神,就會失足跌入腳下的峽穀。
“注意安全!每小組最後一名戰士負責觀察地形,防止山石滑落!”為了鼓舞士氣,王毅參謀長始終走在隊伍的最前麵。
“參謀長,快跑!”在通過一處危險路段時,走在他身後的通信參謀何亞國發現一塊大石頭滑落下來,大聲疾呼。
王毅聞訊後猛地向前跨出一步,就在同時,那塊大石頭從山上滾落下來。當他回頭看時,石頭的落點正是他剛剛停留過的地方。有驚無險,大家的手裏都暗暗地捏了一把汗。
“快跟上,不要掉隊!”夜幕中,突擊隊員們每組一把手電筒,在微弱的光亮下踏著泥濘勇敢地前進。沒有一個人叫苦,沒有一個人退縮,沒有一個人掉隊。
一座水電站擋住突擊隊員們的去路,大水已經漫過堤壩,發出可怖的聲響,又是一個生死的考驗!王毅沒有猶豫,第一個下去探水情。
站在冰冷刺骨的水中,王毅發現壩寬隻有20厘米,大水已漫堤40厘米,堤壩垂直高度約300米,下麵的水深不可測,水流湍急。
王毅第一個勇敢地走了過去,大家跟在參謀長的身後,手挽著手,通過了這道鬼門關。
“你們不能再往前走了,前麵太危險!”過了水電站,一座吊橋又橫在突擊隊員麵前。這裏是龍溪鄉,距汶川還有9公裏。當地村民得知子弟兵要趕到汶川救災,紛紛跑來勸阻。
村支書不無憂慮地對官兵們說:“地震後,這座吊橋已經傾斜,成了危橋,你們千萬不能冒險!”
王毅仔細查看地形:吊橋是木質結構,架設在懸崖絕壁之上,多年失修,岌岌可危,更何況經曆了這場地震的破壞。既然吊橋沒有垮塌,就還有一定的承重能力,危險是有的,可危險並不能阻擋軍人前進的步伐。
於是,王毅第一個走了過去,緊隨其後,第二個,第三個……突擊隊員們一個一個穿過吊橋。
王毅開始查看隊伍的狀況,20多個小時的急行軍,沒有補充給養,隊員們已極度疲憊。女軍醫儲燕臉被劃傷,其他女兵滿身滿臉泥水,看不清容貌。他們和男隊員們一樣跋山涉水,經受著身體的心理的超極限的考驗,居然沒有一個人掉隊!
王毅想,九九八十一難都過去了,希望的曙光就在前頭。於是,他和突擊隊員們連連擊掌,用這種特殊的方式給大家鼓勁加油。
“繼續前進,加快速度!”王毅再次下達了進發的命令。
200名官兵鬥誌昂揚,精神抖擻。饑餓和疲勞已被他們拋在腦後,他們隻有一個信念:挺進汶川,搶險救災!
濃濃的夜色中,他們冒死越過了一道道水壩,一座座危橋,一處處泥石流……
5月13日23時15分,王毅帶領200名突擊隊員到達汶川縣城。
他們是第一支到達汶川的救援部隊。
王毅電話報告:“我部第一梯隊200名官兵曆經31個小時,徒步強行軍91公裏,現已到達汶川縣城並開始搶險救災,現將情況彙報如下……”
汶川有了消息,這消息迅速傳到中南海,傳遍全中國。
“子弟兵救我們來了!”劫後餘生的汶川百姓見部隊進入災區,哽咽著奔走相告。
王毅迅速察看災情,在向上級報告的同時,立即組織3個巡邏小分隊對銀行、油庫等重點目標進行警戒,然後帶領主要兵力展開救援。
龍溪小學是這次受災最嚴重的地點,正在上課的師生被埋在瓦礫中。官兵們用最原始的工具,冒著餘震的危險,鑽進險象環生的廢墟裏,用手扒,用肩扛,在震後第一時間,從廢墟裏救出47條生命。
14日淩晨,後續部隊470名官兵,沿著第一梯隊探出的險路趕到汶川,迅速投入搶險戰鬥。
二、打開通道
●兩個團的官兵頂風冒雨,迎著餘震中滾落的山石,在6處近千米長的滑坡路段上,艱難地挖淤泥、推巨石、墊路基。
●“解放軍來了,解放軍來了!”被困5天5夜的群眾呼喊著、奔跑著,擁上前來,把車隊圍得嚴嚴實實。
●在這個沒有燈光的黑夜,汶川人傾城而出,無數的語言和激動都化成澎湃的淚水:“謝謝你們,武警部隊!我們有救了!”
● 打開通道打通震中生命通道
2008年5月12日18時,正在高原駐訓的某工兵團接到命令:“即刻趕赴汶川縣抗震救災。”
接到命令後,全團當晚星夜兼程,克服巨大困難、不講任何條件,於14日16時,全部抵達紫坪鋪水庫前。
紫坪鋪,岷江上遊一個普通的地方,於2003年建成了一座造福於民、潤澤萬方的國家重點水利樞紐工程後,現在又成了南線救援部隊的橋頭堡,他們在此實施著集團軍製訂下達的水陸並進計劃。
15日黎明時分,工兵團開始鋪架漕渡門橋。這是一種重達數噸,鋼結構,在水麵可以迅速形成通過大型機械設備的較穩固浮物。
架漕渡門橋不複雜,但有風險;很簡單,但需要速度。兩個小時後,4個載重80噸的漕渡門橋結扣而成。不少官兵的手掌被剮破,血流不止。
為防止因淺灘多、流速大、地形生疏造成門橋擱淺,官兵們用衝鋒舟反複進行探路,確定了一條固定航線。
8時許,工兵團舟橋營營長蘭江鴻,一個箭步躍上門橋,高聲號令:“離岸!”
鉤篙手利索地將鉤篙插入水中,奮力一推,承載著重型工程機械和救災物資的生命之舟起航了。
兩艘汽艇,一前一後牽引,頂推著門橋逆流而上。晨霧靄靄,清風掠過江麵,讓挺立在船頭的蘭江鴻打了一個寒戰。
很快,門橋鑽入一片大峽穀,岷江兩岸絕壁如斧劈刀削,風光似鬼斧神工。
正當大家被這雄峻險美的風光吸引時,餘震再次發生。兩岸岩壁的巨石抖落,呼嘯著砸向江麵,濺起數丈高的浪花。
“好險!”正當以為躲過了這一險情時,不料,汽艇操作手心一慌、手一偏,駕馭的汽艇偏離,陷入了湍急的漩渦中,劇烈晃動著,被洶湧的江水甩向左側山壁。
“快解開汽艇鋼索!”蘭江鴻一聲大吼。
汽艇操作手聞聲迅速解開牽引著門橋的鋼索,開足馬力穩住艇身並轉向,汽艇終於從巨漩中掙脫出來。
一路險情不斷,官兵們沉著應對,一次次化險為夷。3個小時後,門橋順利抵達設在阿壩鋁廠的臨時碼頭。
當他們到達時,翹首在岸邊的受災群眾就如同見到了救星,他們哭喊著,扶老攜幼擁上門橋。而重災區急需的大型推土機、挖掘機、裝載機,也隨之運送上岸。
從紫坪鋪水庫到漩口的這條水路通了!這條14公裏長的水上通道,縮短了都江堰到汶川近10公裏路程,節約了近7個小時的時間。
但是,從這裏再往前還有6公裏陸路才能到映秀鎮。若在平時,這6公裏是滿目蒼翠一路青山秀水,是多少遊人神往的天然氧吧。可現在,無異於一線隔絕世人的天塹。
公路遭到顛覆性的破壞,原來的公路高架橋落入了幾百米深淵,一時難以修複。天公偏又不作美,餘震不斷不減,泥石流任性肆虐。
近在咫尺,可災區群眾與不斷增加的傷員還是出不來;觸目可及,但一支又一支救援的隊伍、一批又一批的救援物資還是進不去!漩口幾乎要被壓塌了。
17日18時前必須打通!這是死命令!
15日中午,工兵團800多官兵和炮兵團200名官兵南北夾擊,合力搶修最後6公裏陸路。
南麵,工兵團團長王健帶領官兵奮戰不息。
北麵,炮兵團官兵在政委帶領下艱苦作戰。
南麵,挖掘機、推土機、裝載機……10餘輛工程機械同時展開作業,馬達轟鳴震響。
北麵,鐵鍬、鏟子,官兵們一刻不息,揮汗如雨。
兩個團的官兵頂風冒雨,迎著餘震中滾落的山石,在6處近千米長的滑坡路段上,艱難地挖淤泥、推巨石、墊路基。
多少次,剛清出一段路麵,又被滾滾而下的泥石流吞沒,官兵們毫不氣餒,操起工具又衝了上去。
王健多少次與巨石擦肩而過,但他從未後退半步。參謀長唐兵規定操作手兩班倒、多休息,自己卻站在駕駛室旁隨時提醒駕駛員,連碗方便麵都顧不上吃。人忙起來,連疲勞與饑餓的時間都沒有。
但是,可惡的天氣卻是以逸待勞,不會放過一點作惡的機會。眼看道路就要打通,一塊巨石成為攔路虎,巨石周圍塞滿厚厚的泥漿,工兵團的推土機都拿它沒辦法。
機器沒辦法,人上,官兵們紛紛脫下雨衣,拿起工具跳下泥潭,一鏟一鏟把泥漿鏟掉,挖空巨石下的泥土,然後眾人合力,巨石終於被撼動了。
路,一寸一寸在延伸。但不合時宜的雨,卻下個不停。泥石流再次衝下造成塌方,淹沒了剛才的所有辛勞。
許勇迅速趕赴現場。在仔細勘察後,果斷決定:“暫時封鎖道路,放足炸藥,強行炸開通道!”
炸藥雷管緊急運上,工兵們大膽細心加快作業。隨著“轟轟轟”的一陣陣巨響,山腰上塵土飛揚,碎石滾滾,搶修速度明顯加快。
開始時隻有挖掘機由外向裏單向施工,進展緩慢,戰士們發現路邊有幾台遺棄的挖掘機、拖拉機,就敲碎玻璃鑽入駕駛艙操作起來,投入到了施工中。
許勇又叫部隊想方設法找來3台先進的挖掘機,一起投入搶修。
山上流下的雨水不斷衝刷已經毀壞的路基,路麵淤泥軟化,許勇就讓官兵從河灘搶運鵝卵石鋪路。
就這樣,新的生命通道在戰士們的手中一米一米地向前延伸,希望在一米一米地向災區抵近。
經過幾十個小時不間斷的艱苦努力,17日17時30分,由都江堰市通往重災區映秀鎮的“生命通道”終於全線打通了!
公路沿線一片歡騰,戰士們的淚水,和著汗水、雨水一起盡情流淌。
20時,當第一批軍車開進映秀時,聽見馬達的轟鳴聲,看到耀眼的車燈,整個映秀鎮沸騰了。
“解放軍來了,解放軍來了!”被困五天五夜的群眾呼喊著、奔跑著,擁上前來,把車隊圍得嚴嚴實實。獅子坪隊搶通汶川
2008年5月12日下午,在汶川地震後,武警水電三總隊九支隊獅子坪項目部的130名官兵,就與上級失去了聯係。
5月12日,武警水電三總隊總工程師陶然,正好從成都來阿壩州理縣獅子坪水電站項目部,蹲點檢查工作,剛到項目部半小時,地震就發生了,使他毫無選擇地成為這支搶通突擊隊的最高指揮官。
在地震發生後,武警水電九支隊副支隊長、獅子坪水電站項目部主任李川,立即招集人員,檢查設備,展開自救。半個多小時後,確定項目部除營房全部震裂,人員設備完好無損。
震後一個小時,總隊總工程師陶然與九支隊副支隊長李川共同主持召開項目部全體幹部會議,決定立即由中隊長王安軍帶領部分官兵及設備從駐地古爾溝出發,沿317國道向東推進至理縣,疏通道路並及時救助受困群眾。
此時,通信中斷,無法與上級取得聯係。震中在哪兒?災情怎樣?打到哪兒?要打多久……一無所知。
沒有接到上級的明確指令,擅自行動,這是軍中大忌,後果顯而易見。
前方危險重重,重兵出擊,哪一個官兵稍有閃失,指揮者將會成為千古罪人!但他們做出了一個非常英明而富有勇氣的決策:
“顧不了那麼多了!那麼多的受災群眾從廢墟中奪命而逃,被山體垮塌掩埋在公路上的車輛,慘不忍睹。我們沒有時間去等待,隻想到先救人、搶通道路!”
到5月12日22時,他們通過路過的一輛應急通信車,才艱難地與上級通了一個電話:“我們自身沒有受到地震傷害,正在搶通駐地到理縣的公路。”
他們的行動受到了上級的充分肯定。隨後,得到了上級的明確指令:
震中在汶川,迅速組織官兵打通駐地到理縣的公路;不惜一切代價繼續向汶川方向推進,打通緊急救援汶川的“西線生命通道!”
從這以後的70多個小時裏,他們再也沒能跟上級取得聯係。100公裏外的汶川,也已完全與外界失去聯係,並不知道有這樣一支武警部隊正在奮力向東、奮力打通通往汶川的、後來被稱為“西線生命通道”的國道317線馬爾康至汶川公路。
“蜀道難,難於上青天。”唐代大詩人李白的唏噓感歎,對猶如在槍林彈雨般的飛石中艱難行進的武警水電官兵來說,顯得更為真切。
地震發生後,汶川通往外界的3條公路——西線國道317線馬爾康至汶川段;南線國道317線汶川至都江堰段;北線國道213線汶川至茂縣段瞬間被毀。萬山叢中,麵積廣大的汶川大動脈被生生切斷,大量人員失蹤,大量百姓受傷,大量群眾在寒風冷雨中無棲身之所。
連接汶川至阿壩州首府馬爾康的國道317公路,修建在邛崍山脈的半山腰上,上邊是陡峭的山崖,下邊是雜穀腦河湍急的河水,山路崎嶇,勢如羊腸盤繞。
地震發生以前,這裏就時常塌方飛石,過往車輛行人無不小心翼翼。地震發生後,這裏一半以上的路麵被垮塌的山體掩埋,大部分路基嚴重撕裂,最大的裂縫長達100多米,一兩米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