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不吉早已起床,將灶膛的火生著之後,便回屋來了。她看了一眼睡的正香的張天健,心中盤算著是否該將他叫醒。
張軻作為後梁安平王的書案,每日有公事要忙,田地裏的農活自然就落到了王氏的肩上。蕭不吉雖然隻有十來歲的年紀,可卻也是懂事的,舅娘下地勞動了,她便把所有家務全部自己包了,不讓舅父舅娘有絲毫的操心。當然,這其中也包括看管表弟張天健。
張天健已經兩歲多了,他不僅是張軻夫婦手心裏的寶,同樣也是蕭不吉的開心果,自從張天健降生在這個家庭以後,蕭不吉覺得自己的心情也好了許多。
終於,蕭不吉下了決心,必須要把張天健叫醒。
“天健,天健,莫睡了,姐姐要去打豬草了!”
“讓我再睡一會嘛!”張天健翻了個身嘴裏含渾不清咕噥道。
“天健,你若再不起床,姐姐就不理你了,我可自己去打豬草了!”蕭不吉使出了自己的絕招,她知道這個法子對調皮的天健屢試不爽。
果然,話音剛落,張天健便一個骨碌爬了起來。
……
蕭不吉每日將飯燒好,燜在鍋裏便要趕著去打豬草,而且必須要領著張天健同去。這是舅娘專門交待過的,哪怕讓天健少睡會,也不能讓他身邊沒有人。
草尖上掛著露水珠,打豬草時有水又有泥,漿乎漿乎的,感覺一點都不舒服,但是很涼快,太陽曬背了就回家吃早飯。蕭不吉一邊打豬草一邊唱歌,唱著唱著,背篼便會唱滿了。此刻,蕭不吉直起腰來,看了一眼坐在鬆滋河邊不遠的張天健,每次她打豬草,表弟都會靜靜地坐在河邊,蕭不吉想不明白,調皮的表弟為何每每這個時候,就會變得非常安靜。
張天健並沒有發現表姐正注視著他,他還在想著自己的心事。張天健投胎到張家已經馬上三年了,雖然他年紀還小,可並不妨礙他細心了解自己所處的這個世界。
此時,正是南北朝的後期,北周、北齊與南陳將中原一分為三。張天健所在的江陵,不屬於北周、北齊與南陳任何一個國家,而屬於被三個強國所包圍的傀儡國後梁,國君為梁明帝蕭巋。
蕭巋的祖父梁武帝蕭衍,曾是南梁政權的建立者。蕭衍是蘭陵蕭氏的世家子弟,出生在秣陵,為漢朝相國蕭何的二十五世孫。蕭衍原來是南齊的官員,南齊中興二年齊和帝被迫“禪位”於蕭衍,南梁建立。蕭衍在位時間四十八年,頗有政績,晚年爆發“侯景之亂”,都城陷落,被侯景囚禁,餓死於台城。如今的後梁,僅占據荊州一帶的三百裏區域,為北周藩屬國。
自從陶弘景走後,張天健的病便慢慢好了,這主要是因為他習練了陶弘景教給他的內功心法。說實話,剛開始張天健的確有些抗拒心理,但是陶弘景最後那句話打動了他。是呀,生在這個亂世,必須要先學會保命,命都沒了,何談其他。再說了,既然到了這個世界,他就不僅僅隻為自己活著,還有自己的阿爹阿娘,當然還有表姐蕭不吉。
想到這裏,張天健抬眼看著正在忙碌的表姐。
表姐雖然隻有十二三歲的年紀,可生的太美了。她上穿碎花的布衣,下穿綠色長裙,一根紫色的寬腰帶勒緊細腰,顯出了身段窈窕。黑黑的柳葉眉,襯著白皙細膩的皮膚,丹鳳眼波流轉,殊璃清麗的臉蛋雖然稍顯稚嫩青澀,可絲絲嫵媚卻讓人覺得勾魂懾魄。
張天健望著美麗可人的表姐,就像欣賞著一幅怡人的畫卷,他的心中洋溢著陣陣暖意。表姐對他實在是太好了,這讓曾經是孤兒的張天健找到了親情的感覺。他在心中暗暗發誓:一定不能讓任何人傷害到自己的表姐。
之所以有這樣的念頭,除了姐弟親情之外,張天健還有一絲對表姐的同情,這一切都源於她那奇特的身世。
表姐的身世是他從阿爹與阿娘的談話中還原出來的。
……
天保二十年二月十九日鼓報五更,後梁國皇宮裏,女眷們進進出出,忙忙碌碌,梁明帝蕭巋卻坐立不安,在宮中來回地踱著步,他在焦急地等待,等待皇後房中傳來驚天的喜訊,希望皇後能給皇家再添皇子,為江山加固根基。
此時,明帝似乎比生產的皇後更為焦急,額頭上已經沁出密密的汗珠。內屋中,皇後撕心裂肺的喊叫使他感到愧疚,不由得雙手合十,祈禱皇後順利產下孩子。
終於,一聲響亮的嬰啼傳來,蕭巋心頭的石頭總算落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