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宜關窗的手頓住,半信半疑望著他。
席少城勾唇,拉開黑布,是一盆曇花,準確說,是一盆即將開花的曇花……
顧念宜瞪著他,明知道他是故弄玄虛,該死的好奇心,強硬拉上窗。
“喂喂喂……這是十層,掉下去就完了!”
顧念宜想起來,這是十樓,他是怎麼爬上來的!
“你……怎麼爬到我窗子的?”
“那不是重點,快快快,快看,要開花了!”
顧念宜垂眸,隻見花盆裏漸漸由小變大成了一個潔白無暇的花骨朵,花瓣慢慢張開,宛如玉製的緊口‘杯’,從頂部看去,裏麵仿佛飄著薄薄輕紗,一顆顆芝麻大小嫩黃的花蕊伸出花外,同時微微散發出一陣陣清新淡雅的香味。
顧念宜睜大美目,被眼前這難得一見的奇景象震驚,情不自禁伸手摸上柔嫩的花瓣,俯身聞香。
席少城看著她,月光像朦朧銀紗織出的霧一樣,蒙在她臉上,閃現一種莊嚴而聖潔的光。
花影斑斕,低頭聞香的女子比曇花更優雅,那是他第一次對一個女人移不開眼,飄泊的的心,好似泛起微微的漣漪,很輕很輕,輕得他自己都沒察覺。
兩個人難得的寂靜無聲,花香淡淡縈繞,突然覺得難受的心漸漸平靜了很多。
沒多久,花冠閉合,隻一瞬花朵很快凋謝。
顧念宜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淡淡傷感漫上心頭,曇花這樣的綻放,絢麗而絕望,它沒有眼淚,沒有悲傷,沒有猶豫,有的隻是忠實於自己的倔強。
“為了孩子做到這樣委屈求全,值得嗎?”席少城幽幽出聲。
顧念宜還陷在自己思緒裏,不知道他已經將她的事查得清清楚楚,垂下眸,指尖摸著已經枯萎的花朵,“你不會懂……”
“我是不懂,但是我可以幫你,你不必這樣委屈求全待在賀振南身邊。”
顧念宜抬眸,審視的看著他,輕笑,“我從來都不相信有‘天上掉餡餅’的事,還正好砸中我,我的人生,連‘安慰獎’都沒抽到過!”正色,“話,我已經跟你說得很清楚了,我不想跟你扯上關係,也不需要你的幫忙,但還是要跟你說一聲謝謝,謝謝你讓我看到如此奇景!”
席少城凝著她的眼睛,“你愛上賀振南了!”肯定的語氣。
顧念宜神色有一絲慌亂,“不是!”反駁。
席少城笑,眸底滑過一絲失落,“你不用急著反駁,賀振南是一個有故事的男人,有故事而憂鬱的男人特別能激起女人的好感,何況他還是你的第一個男人,他對你而言,不刻骨銘心都不可能,不然你為什麼會生下他的孩子!”
顧念宜諷刺開口,“看來席少為了對付賀振南真的是費盡心機,如果你想利用我來對付他,我勸你不要白費心機,我在他眼裏連一粒塵土都不如!”心,莫名的刺痛。
席少城臉上的笑變得意味深長,“也不盡然!倒是都是自欺欺人的兩個人,可惜了。”
“你想說什麼?!”
席少城挑眉,看著她,“不管你什麼時候想通了,離開賀振南,我的門隨時都為你敞開!”說完,他吹了聲口哨,他瞬間被拉上去。
顧念宜蹙眉,探身出去看,原來是他是讓人將他從樓頂吊到她窗前。
“叩叩”門外保護她的保鏢聽到動靜敲門。
“顧小姐,你沒事吧?!”
“沒事。”她趕緊拿下窗台上已經枯萎的曇花,關上窗戶。
保鏢還是不放心,又不敢隨便闖進去,繼續問她,“我們怎麼聽到您房間有聲音?”
“那……那是……我在用手機看電視……”
“哦,顧小姐有什麼吩咐,或是有什麼需要嗎?”
“沒有。”
“好,那顧小姐有什麼吩咐盡管喊我們。”
“好!”
保鏢退回到原位。
顧念宜鬆口氣,上床,弓起腿,雙臂擱住下巴,想著席少城的話。
賀振南確實是他的第一個男人,卻是那慘烈的第一次,怎麼可能不刻骨銘心。
她愛他,或者說偷偷的愛過他,而這份‘愛’在他逼她墮胎,在他給她的那一巴掌的時候就死了……
她為什麼要生下這個孩子?
因為這個孩子救了她了一命;因為這個孩子是她在這個世上唯一有血緣關係,唯一的親人,也是唯一屬於她的,她舍不得。
她還記得,那個時候,賀振南派人滿世界的找她,她還天真的以為,他是有分記念她的……現在想想真的傻得可憐!
他們找她的時候,她已經有楠寶了,她被帶回去,沒有見到賀振南,而是送到另一個男人那裏,那個男人發瘋的朝她要東西,她好害怕,怕他會傷到肚子裏的寶寶,她真的不知道他要的是什麼東西,可是不管她怎麼說,那個男人就是不信,瘋狂的掐著她的脖子,她怕得護住肚子,喊賀振南救她……沒有人來救她,她暈倒,醫生查出她懷孕了,這樣,手下才不敢再把送到那個發瘋的男人那裏,這樣,她才見到了賀振南。
永遠都記得他那時眼底的厭惡,永遠都記得他給的那一巴掌有多痛!她在他眼裏一開始就是處心積慮爬上他的床,意圖用孩子套住他的可恥女人。
直到後來,她才知道,他派人找她回來,隻是為了讓那個叫任強的男人說出真相幫蘇瑾年,所以,不管那個男人對她做什麼,他都會袖手旁觀,若不是肚子裏的寶寶,她一定會死在那個男人手上的。
他逼她去墮胎,多虧她遇到一位好心醫生,幫她做成流產的假像,幫她逃走,那一天,她坐在車上還在流血,她揪緊醫生的白大卦,求他一定要救她的孩子……
記憶像張開血噴大口的怪獸,撕拉著她,吞噬著她,痛苦卻無力反抗。
她抱緊雙臂瑟瑟發抖,恐懼還留在心底深處。
她不愛他,她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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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邊別墅。
黑色越野停下,下來一個男人,等在門口的手下。
“信哥你總算來了!”
男人問他,“到底出什麼事了?”
“席少……回來就一直在灌酒,這會兒都不知喝了多少瓶了!”手下一臉的擔心。
男人皺起眉,“你們去了哪兒的?”
“醫院。”
“醫院?誰受傷了?”
“不是……這個……唉,我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這個,你看看就清楚了。”手下遞了份資料給他。
男人接過看了一眼,“顧念宜?”
“對,賀振南的女人!”
男人收了資料,“那我知道了!賀振南截了我們的貨,這次損失錢財是小,W城那邊的客戶沒法交待!席少當然要想辦法出這口惡氣,動不了賀振南,動他身邊的人也一樣!”
“是阿信來了嗎?”席少城的聲音從屋子裏傳出。
“是。”男人趕緊應聲進去。
席少城從樓上下來,揉著額角,“來得正好,我要去W城見一見那邊的客戶,可能要幾天才回來。”
“那事哪還用著您親自去一趟,我去就好。”
“你留下,幫我照看公司,有你在,我放心!我今晚就走,阿大,備車!”
“是。”門口的手下應著去備車。
男人疑惑,席少是從來不應酬的,何況這次的事雖然棘手,也不需他親自出手,還走得這麼急。
“席少……”
“有事給我電話。”席少城說完就徑直出去。
“是。”男人捏緊手裏的資料,一定要幫席少出這口惡氣,賀振南!
事實上,席少城從醫院回來一直灌酒是想把自己灌醉,他覺得今晚的自己很不像自己,這種無法掌控的感覺讓他煩躁,可是,不管他怎麼灌酒,就是醉不了,反而越喝越清醒,腦海中是不是出現那個月下聞香的女人……他告訴自己,對一個女人好奇,有新鮮感這是正常男人都會有的反應,沒什麼大不了,他離開幾天,找別的女人這種感覺就會淡,甚至回來的時候都不會記得那個女人了,所以,他連夜去W城。他給自己找了很多借口,就是不肯承認,他是在逃避,逃避自己的感覺!
他估計怎麼都料不到,他離開的這幾天,顧念宜差點死在他最好的兄弟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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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宅。
一大早,賀老爺子從樓上下來就看見賀振南正悠閑看報紙,喝茶。
“咳咳……”清清嗓嗓。
賀振南抬眸,“爸,早。”繼續低頭看報紙。
老爺子微促眉,“你怎麼還不去公司?”
“今天想在家休息。”眼都沒抬。
老爺子陰著臉,“偏偏挑在今天?”
“嗯?”賀振南放下報紙,“今天是什麼特殊日子?”
“不是!”
“那是有什麼特殊的人要來?”
老爺子不作聲。
賀振南笑起來,“不會是爸爸給我找個年青的後媽,不好意思吧!”
老爺子吹胡瞪眼睛,“臭小子,連爸爸都敢開玩笑!”
賀振南攤手,“除了這個事,我想不出還有什麼是需要我‘回避’的!”
“爺爺,爺爺……”楠寶葫蘆娃似的飛奔進來,扯著爺爺衣角,“你不是說媽媽今天回來,怎麼楠寶等了好久好久都沒等到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