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火焰(2 / 3)

庫奇點頭同意,雅麓一閃身,就消失了。

庫奇努力裝得很自然,好像是發現自己走錯了路一樣,開始原路返回。這時他也發覺有一個樣子像是蛟龍巫師的家夥,鬼鬼祟祟躲躲藏藏的走在他後麵不遠處。庫奇很好奇,不知道雅麓會幹什麼。正走之間,忽聽得“嘩”的一聲,有人連聲道歉,像是雅麓的聲音。回頭看時,見那個蛟龍巫師渾身都是藍紫色的臭水,頭皮上還蓋著半片白菜葉子,傻愣愣的站在小巷中間,渾身的酸臭味道令人作嘔,連庫奇離那麼老遠都可以聞得到。向旁邊樓上看,雅麓在樓上,手裏操個洗衣盆,捂著鼻子,操著王城土話連聲道歉:

“偶金的係非常抱歉得啦法,某看豆大先生這邊來的樓伽。目關係,都一點小崽尿尿便便厚有垃圾得啦,飛家洗洗睡了吧,抱歉,撒油那拉得漏發。”

雅麓壞笑著消失。庫奇看著那個精神接近崩潰的疑似蛟龍巫師,忍不住也笑出了聲。那家夥有苦說不出,轉身帶著滿腔的悲憤走掉了。

他一走,雅麓就洋洋得意地出現了。顯然對自己的搗亂作品很滿意。

“你給他身上潑的,是童子尿嗎?”庫奇覺得心情好多了,笑嗬嗬的問。

“哪能那麼便宜他!”雅麓得意地說,“童子尿,童子糞,洗菜垃圾,加上我獨門特製打獵追蹤專用的”百裏臭“藥水,原汁特供,濃度十倍於正常劑量。保守估計,那家夥每天洗三次澡,也要臭上一個月。”

擊退了敵人之後,兩人都很開心。說說笑笑又溜達回大街上。卻看到很多衣飾華麗的衛兵持刀警戒,街道兩邊拉起了五彩斑斕的警戒線,大路中間,居然還鋪上了長長的紅地毯。王城居民扶老攜幼在兩邊圍觀。問問旁邊看熱鬧的人,說是今天下午,國王的獨生女兒陵南公主要出門上街,盛裝遊行。

雅麓皺著眉頭說“什麼陵南公主,名字真難聽!”

旁邊有好事者解釋,說是這位公主貌美如花,王公大臣和貴族國戚卻難以就“她到底像一朵什麼花”這個問題達成一致,有的說她像雍容華貴的牡丹,有的說她像是傲雪淩霜的寒梅,有的說她像清漣不妖的荷花,你的說她像潔白無瑕的百合,總之眾說紛紜,莫衷一是。聰明睿智的宰相大人輝格勳爵提議,幹脆就叫她做“陵南公主”,以表示不管她是一朵什麼花,總之是一朵無可置疑美麗的花。泰默索國王舉雙手讚同,於是這個名字就此定型,並且被整個王國傳為佳話。如果有人認為這個名字不好的話,一定是思想不夠純潔,受了敵國腐朽墮落思想的毒害,需要閉門思過三天雲雲。

庫奇他們,隻好假定這個名字真的不錯,反映了全體奈米亞王國臣民的心聲。

於是他們也站在人群裏,吃著糖葫蘆,等著看陵南公主大遊行。

其實權貴遊行,千百年來也無非那些把戲。先是盛大舞蹈,規模大到畸形的行進中文藝表演,花車彩車,裝備先進的長刀隊,大刀隊,弓弩隊,投石車方隊等等等等,再加上衣裝華貴,舉止輕浮的貴婦,表情千篇一律,衣裝價格一山更比一山高的公爵侯爵伯爵子爵,他們那些沒來及受爵的帥哥衙內,還有沒來得及發胖的千金小姐,一個個花枝招展,招搖過市。所有排場無一不是來自民脂民膏,不過普通百姓,自己確實無力負擔如此規模的浪費。於是乎紛紛伸長脖子站在路邊,看到了一眼精彩,便拚命介跟著叫好,自尊心自信心得到巨大提升雲雲。

主辦方盡心盡力,策劃得當,確實也做到了突出重點。陵南公主的出場,是最為搶眼,也最為光彩奪目的。她坐在金色的王座上,周圍的美貌宮女恰如其分的充當了花蕊,所在彩車時時變換著種種美輪美奐的天下奇葩的花瓣。陵南公主本身的美貌,配合周圍設計臻於完美的光影,加上四麵簇擁著的駿馬如龍,長刀勝雪的帥氣貴族子弟,真的是要讓天下美女為之奪氣,世間公主見之斷腸。全世界女同胞的妒嫉心,瞬間都會高度集中在陵南公主一人身上。

不知是天意不遂人願,還是有什麼組織傾聽到了全世界女同胞的心靈呐喊。總之,陵南公主的大遊行,象很多人擔心,很多人盼望的那樣,變成了一場災難。就在遊行隊伍走到市中心廣場附近,突然有一隻四條胳膊兩隻翅膀的人形無頭怪獸,從人群中直衝出來,憑借超強的法力,衝擊力,戰鬥力,一舉衝破了軍方,警方,特工方和皇家衛隊一方所有的防線,一舉成功衝到了陵南公主麵前,用兩隻手溫柔地把陵南公主舉過頭頂,清清楚楚地對著人群喊道:“你們的公主我綁架了,贖回的條款稍後通知你們的國王。”他的聲音好像是肚子裏傳來的。然後這隻怪獸帶著公主,就在大庭廣眾之下一飛衝天,化作了天際的一個小點。

這件事情可以寫得這麼簡略,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這次遊行的保安措施雖然看似嚴密,但是發生意外的當時,其實並沒有發生多麼激烈的對抗。那隻妖怪完成任務的過程中,總共隻打倒了三個人。意外撞翻了和嚇倒了一大片。估計那都不是它有意的。

就像這種場合發生了這種事情所能夠想象的一樣,整個廣場混亂一團,人們興奮的議論著,感歎著,揣測著。販夫走卒和流浪漢突然也可以評論國王的家事發表權威預測,侯爵公爵們也突然感覺極其沒麵子需要偷偷摸摸的低調離場。軍方警方皇家衛隊一方乃至秘密特工一方,都在努力證明自己盡到了責任,被打倒的其實是自己的人。而錯誤完全在其他幾方。

就在所有的紛紛擾擾當中,人們計算到了、討論到了、謀劃到了、預防到了這件事情能夠引起的所有可能結果,作為權力遊戲所能帶來的所有可能影響。隻有一個因素被幾乎所有人忽略:

陵南公主和國王,都是人。一個被深愛的小女孩被迫離開了她的父親,不管權力鬥爭結果怎樣,有些人的麵子和烏紗帽能否保全,親人們都急切的盼著他們的小寶貝安全回家。

就在所有的混亂當中,雅麓聞到了一股其他人都沒有注意到的味道:百裏臭。

她也像所有的女孩子一樣,因為陵南公主被綁架,多少有點很爽的感覺,盡管,嗯,同情和憤慨肯定是主要的。她笑嗬嗬的轉身問庫奇:“你想不想做駙馬?”

庫奇當然還沒有考慮過做駙馬的問題。不過這並不能阻止雅麓實施她的計劃:到王宮主動請纓,去救公主。

街道上到處擠滿了慌裏慌張四處逃命的人,主管官員們正在唾沫橫飛的討論該怎樣向上級撰寫報告。也沒有人指揮交通,當時可以說是寸步難行。雅麓找了一個站在牆角傻笑著看熱鬧的閑人,問清了王宮的方向,一甩手,一幅撓鉤已經掛上了房簷。她一把抓起庫奇,也不管他是不是恐高,會不會暈倒,把他提上房頂,拽著他沿著房頂一路向前飛跑。王城鱗次櫛比的屋簷在身邊掠過。果然這條路完全不受交通問題的困擾。很快就到達了王宮門口。

雅麓抬腳就往裏闖,有一位衛兵把她攔住了。“幹什麼的?王宮不要亂闖。”

雅麓很神氣地說:“需要的話進去報告國王哦,就說我有辦法解救被綁架了的公主!”

那個衛兵臉色馬上變得很難看,他說:“小孩子不要亂講話!怎麼能這麼詛咒公主呢?搞不好要殺頭的!快走吧!”

雅麓這才意識到,他們來得太快了,王宮裏還沒有得到公主被綁架的消息。

庫奇趕緊說:“衛兵大人!我們剛剛從城市中心廣場跑過來,公主在遊行途中被綁架了。我的這位朋友知道重要的線索,想報告給國王知道。”

衛兵看他說得老實,倒有幾分信了,客客氣氣的問:“這麼重要的事情,我需要進去跟我們頭兒彙報一下,兩位怎麼稱呼?”

雅麓大大咧咧的說:“你就說我是個紅衣紅發的女海盜就行了。這個小家夥是我的跟班兒,無名小卒而已。”

那個衛兵匆匆忙忙地去了。不一會兒,出來一位衛兵隊長,說是泰默索國王同意接見。

王宮大門到宮殿有一段距離,庫奇湊上來問雅麓:“你什麼時候又成海盜了?”

雅麓滿不在乎的說:“瞎編的,覺得這樣聽起來酷一點兒。今天可是去見國王,我總不能說自己是野蠻人部落來的小女孩兒吧?”

庫奇說:“那你說自己是海盜,是說謊啊。不太好吧,穿幫了怎麼辦。”

雅麓依然樣樣不睬,“沒事兒,我說謊從來都不用打草稿,張嘴就來。”

這時候,有一匹快馬疾馳著進入王宮,騎士一直騎到玉階下才翻身落馬,跌跌撞撞跑上大殿,一路大喊,“國王陛下,大事不好了”

雅麓聳聳肩:“啊噢,估計這下大殿上沒人有心情聽我現編的海盜故事了。”

王宮大殿上果然是氣氛緊張,每個人都表情嚴肅。一位傳令官正在急急匆匆地向外趕,手裏文件上的火漆印好像還冒著熱氣似的。

衛兵隊長躬身行禮:“國王陛下,自稱女海盜的人帶到了,她聲稱知道關於公主的重要線索。”

老國王呆呆坐在王座上,又急又氣。兩手都有些發抖。他麵色陰沉,聲音有點聲嘶力竭,“你們,是不是綁架者的同謀?說!”

雅麓大聲回答:“當然不是!”

國王並不掩飾自己的慌亂,但口氣不再那麼嚴峻。

“不是就好,孩子,我心情不太好,別再跟我扯海盜之類的鬼話!馬上告訴我,你知道什麼線索,說點有用的!我不想再聽廢話!”

雅麓正準備回答,就有傳令兵大叫:“騎士劉易斯大人覲見!”

國王示意雅麓先等一等,他激動地站了起來,三步並作兩步地走下王座,迎向大殿門口。

庫奇忍不住自然自語的說:“好騎士劉易斯,他不是故事裏的人嗎?怎麼還會出現在這兒?”

雅麓輕聲說:“就算他還活著,應該也已經是位老爺爺了。”

國王向門口迎去,所有人的眼光都投向大殿的南門,太陽斜斜地照進來的方向。

開始,門口隻能看到陽光下湛藍的晴空,然後看到騎士頭盔上火紅的盔纓,然後是逆光看去模糊然而堅毅的麵孔,寬厚的肩膀,壯實的身軀,樸實無華的佩劍,堅定有力的步伐。好騎士劉易斯像一尊充滿力量的戰神一樣。帶著外麵的陽光走進了王宮的大殿。

國王在門口迎接劉易斯,伸出雙手,扶住他戴著鐵甲的雙臂,用充滿希冀的眼光搜尋他眼神中的信息。

好騎士劉易斯微笑著,眼角輻射狀的魚尾紋和老人斑清晰可見。他看上去至少有七十歲了。

“壞人沒閑著,咱們見招拆招!”那是蒼老的聲音,其中滿是不老的鬥誌!

國王看著他,緊張的表情逐漸放鬆,逐漸露出微笑,最後,兩人相對大笑,互相扶著肩膀走進了大廳。這兩個老男人,一起走過了太多的風雨,彼此的信任不是任何其他人可以取代的。縱使是老得穿起盔甲來都會有些費力,國王碰到危險時第一個想到的還是劉易斯,而劉易斯不用等待國王的召喚,也就已經在趕來的路上。

雅麓呆呆地望著他們走過自己麵前,一時間非常感動,竟然有一些想哭。

國王和劉易斯還沒有落座,門口又有人報告:“啟稟陛下,外麵有人說,他來傳達贖回公主的條件!”

國王按劍而立,信心十足地說:“押進來!”劉易斯來了以後,他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一樣。

兩個衛兵押進來一個瘦得像筷子一樣的人,醜陋的超越人類能達到的極限,估計本來也就不是人類。

國王冷冷的看著他,很久都沒開口。

那個人沒有受到預想中的禮遇,很是不滿。剛進來的時候還在努力掙紮,大聲威脅“你們想不想讓公主活了”之類的話。進來以後看到國王冷若冰霜,又底氣十足的表情。他的聲音越來越幹澀,漸漸的閉嘴不說了,昂著的頭顱也慢慢低了下來。庫奇和雅麓在下麵,觀察國王和劉易斯的表情,一個冷若冰霜,另一個胸有成竹。給人感覺,好像公主根本就是已經被救回來了的樣子,來人完全沒有可以囂張的空間。

好久,那瘦子已經快要崩潰了。

國王終於開口了,語調很平和。

“說吧,派你的人,讓你說什麼?”

瘦子終於鬆了一口氣,可以說話了。

但是他突然又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說了,畢竟做賊心虛。他時不時偷眼看國王,結結巴巴的說:“他們說說現在不會虧待你們的,不是,貴國的公,公主。說給你們,厄,是給國王陛下,厄,一、一、一個月。”他伸出一根指頭,伸不直似的隻抬起了一點就放下,喘口氣,說:“厄,他們是讓我說一個月時間,讓貴國,貴國王交出一個人來交換公主。那個人名字叫做庫奇。是一個逃離家鄉的農家小孩。小男孩。十來歲的樣子。你們要在期限之內把孩子交到圖拉山口邊境的龍族驛站。否則就,就,就”後麵他怎麼都不敢說下去了。

庫奇差一點兒當時就跳了出來承認自己就是庫奇。好在被雅麓製止了。庫奇有時候,有點病態的自我犧牲情結。

國王深吸一口氣,問:“說完了?”

瘦子趕緊點頭,很高興不用再說話。他好像覺得就算被砍頭,也是意料之中,也比站在這兒好受一點。

國王準備成全他。

“拉出——”他這話沒說完,雅麓心裏替他補充完了。“拉出去砍了!”她覺得那也挺爽的。先砍掉一個壞人再說。老騎士劉易斯阻止了國王。

“陛下,能否允許我來處理這個人。”

國王馬上同意了。

老騎士摘下頭盔,露出一頭蓬亂的白發,他很費力地站起來。蔫蔫地走到瘦子麵前。瘦子已經在鬼門關晃了一圈兒回來了,表情現在輕鬆多了。

老騎士笑吟吟的說:“不用緊張,我不會問你小公主關在哪兒。”

那個家夥微微一笑:“你問,我也不知道!”

老騎士拍拍他肩膀說,“我相信你,如果我是綁架的人,我也絕對不會讓你這樣的腳色知道公主關在哪兒。萬一你靠不住說漏了嘴,我就有麻煩了。”

那家夥說:“算你聰明!”

老騎士依然是笑吟吟的表情說,“還有,如果我是綁架的人,我也絕對不會允許你活著回到你出發的地方,因為,你很有可能會被人跟蹤!”

瘦子愣住了,他不能不承認劉易斯說得有道理。

老騎士繼續說:“所以我沒有救你,也救不了你。現在你還是必死無疑。能救你的隻有你自己!提醒一下,你麵前坐著的是一位真正偉大的國王。宰相肚裏能撐船,國王原諒一兩個你這樣的小人不會有什麼難度的。想想吧,如果這次你選對了,至少還有幾十年好活。想想人世間所有美好的東西,想想一位心懷感激的國王的財富能給你帶來的幸福!”

瘦子已經崩潰了,他向國王跪下,連聲求饒。

國王喜出望外,有這麼一個家夥倒戈,至少可以探聽到不少有用的消息。他答應暫時饒他不死。讓他馬上交待關於綁架的所有情況。

情況跟雅麓猜得差不多。事情的確是龍族的人幹的,出自龍族某位國師的指使。公主關押的地點,他們這種小角色都不知道,應該是龍族最隱秘的那座監獄,向來用於關押最重要,身份最高貴的囚犯。他隻知道那座神秘監獄的名稱,好像是叫做林城監獄。但是林城在哪兒,卻沒有人知道。

劉易斯問清了他們的據點地址。馬上讓瘦子把衣服脫下來,侍從官另給他準備了衣物。

然後劉易斯招呼衛士們幫他脫掉盔甲,他要穿瘦子的衣服。

國王大致猜到了他的用意,趕緊阻止:“劉易斯,我的好朋友。我不能允許你這麼冒險,要知道,你穿上這個家夥的衣服,很可能會在去他的據點路上被刺殺!這太危險了。”

劉易斯笑嗬嗬的說:“想讓我死,也沒有那麼容易。而且如果我吸引來了敵人的殺手,其他人就可以追蹤殺手,就有希望找到敵人的老巢。”

國王還是堅決反對。

雅麓輕輕對庫奇說:“這個老家夥太厲害了,這麼下去,不等用到我的百裏臭線索,搞不好他們就已經把公主找到了。不行,我得趕緊跳出來!”

她一蹦一跳的趕到劉易斯身邊說:“老爺爺,你個頭太大了,也太強壯,根本不可能穿上瘦子的衣服,穿上了跟他也不像。還不如把這身衣服給我,我幫你們吸引敵人的殺手。”

劉易斯笑著說:“孩子,你說得對。我是太胖了。我們很可能需要找一個年輕而又苗條的皇家衛兵來穿這套衣服,冒這次險。但是我絕對不會讓你這麼可愛的孩子來充當吸引敵人注意力的靶子。”

雅麓還不死心,“別看我小,我可是非常厲害的。你可以讓你的年輕士兵來跟我比武,誰要是勝過我,我就把這次任務讓給誰!要知道,這是非常危險的任務,搞不好會沒命的。必須要我這樣的絕對高手才可以保證安全。”

劉易斯笑嗬嗬的說,“不見得需要像你這樣的高手才能保證安全。”他從腰帶上解下一件樣子很奇怪的緊身衣,“穿上這件奇妙的龍鱗甲,任何人都可以變得刀槍不入。我會把這件寶物借給擔當任務的勇士。”

雅麓暫時無話可說,連國王都感覺好多了。其實他也不願意讓別人為自己女兒的安全去冒生命危險。

不過雅麓可不是喜歡放棄的個性。她馬上又有了新的想法:“尊貴的國王陛下,我想跟高貴的劉易斯騎士打個賭,賭誰能夠最先解救您的公主。如果我輸了,任憑您處置,如果我贏了的話”劉易斯騎士很慷慨地說:“我就把這件神奇的龍鱗甲送給你,我的孩子,這可是我年輕時用自己的鮮血換來的寶物。”

雅麓笑著說:“我不要寶物,我隻要一個榮耀,我隻希望您能允許我以後自稱是好騎士劉易斯的朋友!”

“夠了!”一個年輕而又威嚴的聲音在大殿回蕩。眾人回頭看時,見一個表情乖戾的年輕人,站在大殿門口,滿臉的不耐煩。

老國王很不高興,對他說:“幻思王子,我的兒子。你是不是應該開始注意一下你的言行!這些高貴的人們在為營救你的妹妹盡心盡力,你不來幫忙也就罷了,怎麼還能夠那樣對大家大聲嗬斥!我以國王的名義命令你,馬上道歉!”

幻思王子毫不服軟,大聲說道:“在我道歉之前,也請偉大的國王,高貴的騎士,還有其他的大小勇士們聽聽我的想法,如果我真的錯了,我會道歉!甚至願意接受你們任何一個人的挑戰進行捍衛榮譽的公平決鬥。但是如果我對了,也請馬上停止你們的愚蠢行為!”

國王強忍怒氣,說:“我允許你對自己的行為進行辯解。說吧,簡單些!不要浪費我們的時間。”

幻思王子走近人群,侃侃而談:“我不知道諸位有沒有注意聽剛才那個家夥的供詞。假設他的話可信,就像在場的各位表現的那樣,那麼我們的對手不是別人,而是龍族的國師和他的大小嘍囉,甚至有可能是整個龍之國。龍啊,諸位,作為常識,你們應該知道,龍是具有極高的魔法天賦的生物。凡人拿著世俗世界的刀槍去對抗巨龍,根本就是自取滅亡。而假設他的話不可信,你們今天晚上,就很有可能會被敵人伏擊,落入陷阱,白白地流血犧牲。無論何種情況,你們計劃中的事情,都是無益的蠻勇和毫無意義的犧牲。”

他的話雖然難聽,但是多少有一些道理。一時之間,大家都沒有什麼可以反駁他的話。

沉默了一下,國王問道,“那依你之見呢?”

“我們應該去找能夠對抗巨龍魔法的力量,也就是人類中精通魔法的人。法師,魔法師,德魯伊,任何能夠對抗巨龍的人,委托他們來承擔這樣的任務。我聽說奈米亞王國法力最強大的,就是兩位月亮法師,其中弦月法師與我們王族素有交往。這件事委托她去處理,應該能夠得到滿意的結果,我們隻要出些錢就行了。破財消災,很簡單!”

國王看看老騎士,問了一句,“劉易斯?”

老騎士雄赳赳的說:“騎士的榮譽,對我來講意味著迎難而上!絕不畏懼任何魔法,巨龍或者其他非人類的妖魔鬼怪。我跟他們鬥了一輩子了,沒什麼好怕的。人類存在到今天,絕對不是靠這些妖魔鬼怪開恩。我會與他們戰鬥,並且完全有信心戰勝他們!辦法總是在戰鬥過程中想起來的,我不打無準備之仗,但是世界上也沒有無意外的戰爭!對正直的人而言,敵人的魔法形同虛設!”

雅麓撫掌大叫“說得好!”

老國王微笑著問她:“你又怎麼說,我的小勇士?說說你的計劃吧!”

雅麓不無得意地說:“那個綁架公主的人呢,我今天早些時候見過!”此話一出,大眾嘩然,連一向唯我獨尊的幻思王子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雅麓更加得意忘形,“那家夥跟蹤我們,我看他不順眼,給他了點教訓。”這時候大家都開始不相信了。誰也不認為雅麓有本事教訓那個能變身成那副凶殘模樣的妖怪。

雅麓撇撇嘴說:“信不信由你們,反正我給綁匪身上,留下了特別惡臭的味道。我來呢,就是來看看國王能提供怎樣的獎賞,如果賞格能夠打動我和我的,嗯,同伴,我們就去跑一趟,循著味道找到妖怪的老巢,再去教訓一下那隻狂妄的妖怪,順便把公主接回來。”

話說完了,聽眾表情各異,有的相信,有的不信,有的半信半疑。後者居多。

國王猶豫了一下,自言自語的說:“騎士,法師,和小孩,我該相信誰呢?”

雅麓故作可愛狀的說:“當然相信小孩了,因為小孩說真話!”

庫奇情不自禁的撇了一下嘴,雅麓當即給了他一腳。就好像背後長了眼睛一樣。

兩人低聲交談了一句。“你怎麼知道?”“就你,肯定是在做欠踹的表情。”

國王還在猶豫。

雅麓補充說:“勇敢的好騎士,當然也說真話。貪財的法師和愛吃火龍果的王子,可就難說了!”

她意味深長的白了幻思王子一眼。王子一時有點摸不著頭腦。想不起在什麼地方見過這個小孩,偏偏還覺得眼熟。他居然還知道自己愛吃火龍果。不會是國王已經下定了決心。

“劉易斯,我的朋友。”國王走上前,握著他的手說,“我相信你,請帶著我們的勇士按原計劃向邪惡勢力挑戰吧,我會做你的堅強後盾。但是說起魔法,咱們也沒必要與他們硬拚,畢竟太危險了,所以——”

他轉向幻思王子,“孩子,今天你講的話並非全無道理,我們應該利用人類中間懂得魔法的力量,來保護子民的生命安全。你馬上可以到國庫支取必要的禮物和金錢,去聘請那個什麼弦月法師,讓她務必全力支持劉易斯的勇士們。”

國王最後轉向雅麓,“我的孩子,我並不是不相信你說的話。但是,對抗邪惡的龍族,畢竟是大人的事情,你,就算了吧,還是回家休息吧!”

雅麓非常生氣。“喂!國王老頭兒!你是不是想耍賴呀?我可不會見死不救的!我知道公主在哪兒,你不答應獎勵我們,我們也會去救他,但是你就這樣打發我們去為你拚命,是不是也太過分了一點兒?”

國王也很頭痛,可憐巴巴地說:“可是我沒有逼你們去呀?”

雅麓也很焦灼似的說:“可是我們這些善良的人被良心驅使也會去呀!您就給句話,給個念想不行嗎?”

國王隻好說:“那好吧,隻要你們救了公主。提什麼要求我都答應!”他的表情,明顯是認定了雅麓救不到公主。所以這承諾一點餘地都沒給自己留。

雅麓等的就是這句話。她大聲說:“大家都聽到嘍!所有人都是證人啊!獎賞拿到了,我請你們所有人吃大餐!”

離開王宮的路上,雅麓對庫奇說,“你聽到國王說的話了,救到公主他什麼都答應,你那個什麼地精找工作的事兒,應該就可以解決了。這次的事情一定要好好幫我哦!”

庫奇感激不盡,隻剩下傻笑了。

被稱作龍鳥的巨鷹對雅麓可以說是隨叫隨到。庫奇因此對它特別尊敬,超過了雅麓。

雅麓取出一點“百裏臭”,跟龍鳥說了幾句“鳥語”。龍鳥好像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庫奇覺得有點鬱悶,他自己學的英國鳥語,還從來都沒有派上過大用場,不管是人還是妖怪還是鳥,沒有一個說這種鳥語!

龍鳥帶著他們騰空而起,在夕陽下捕捉風中的氣息。他們很快就找到了線索。龍鳥一路追蹤著那股臭味。向西北方向徑直飛去。雅麓說,“果然是龍之國的方向,最好那個什麼林城監獄裏麵,碰巧也關著那位魔法師!”

庫奇說:“那還是挺有可能的,皇家魔法師和鄰國公主,應該是差不多重要的人物。”

去龍國的道路很漫長,他們連日勞累,今天又逛了一天。不久就都睡著了。

庫奇醒來的時候,早已是星光滿天。他們正停在一棵參天大樹的樹冠上。雅麓象隻鼯鼠似的四肢張開,趴在好大一片暗黑色的樹葉上,嘟嘟囔囔地說:“這裏可實在是不象一座監獄!我們是不是循著味道繼續找找?”龍鳥好像在搖頭,用翅膀指著下麵的那些亮著燈的窗戶,輕輕鳴叫。庫奇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距離太遠,看不清窗內有什麼。不過他也覺得這個地方完全不象個監獄。

那是一座中等規模的城堡式建築,就在一片密林的中間開出了一大片空地。城堡周圍綠草如茵,還點綴著幾處池塘,池塘邊有雅致的涼亭和步廊。夜晚的密林很安靜,風中偶然能傳來城堡裏的歡聲笑語,好像在舉辦舞會的樣子。偶爾還有優美的琴聲傳來,琴聲時斷時續,時而飄散空中,時而又從虛無中幽幽響起。反而更加惹人遐想,感覺比連續不斷的音樂更為美妙。這個地方,如果說是王公大臣的別墅,或者國王皇帝的行宮,可能還有人相信。說是監獄,大概隻有龍鳥才信。不過庫奇和雅麓都很重視龍鳥的意見。

“那好,我們先靠近了看一看。”雅麓爬上龍鳥的後背。

龍鳥悄無聲息地滑翔,落在一座瞭望塔上。雅麓看準了下麵窗戶的位置,係好繩索。象隻靈活的猴子一樣滑了下去,一轉眼的功夫,他又攀爬了上來,很興奮的壓低聲音說:“運氣真好!公主就被關在這裏!”庫奇看了一眼身邊的龍鳥,心想,正好落在公主牢房的上空,恐怕不完全是運氣那麼簡單吧!

“雅麓,那我們救了公主,趕緊走吧!”

雅麓說,“別著急,我再去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位龍族的皇家魔法師,好像叫比亞斯什麼的。”

她在一根長繩上穿上銅環,把繩子兩端固定在距離很遠的兩座垛牆上,又在銅環上係了一個繩索,拽著這根繩子滑了下去,銅環在上邊橫向的繩子上滑動著,雅麓就一個一個窗戶地檢查。城堡裏有的房間黑著,有的房間有燭火卻看不到人。看到的人多數都是臃腫的中年男人或者妖怪,個個人品猥瑣,虛偽的表情令人作嘔,樣子絕對不象皇家魔法師,倒是很像貪官在這兒集中“培訓”。

雅麓正在熱火朝天的進行隔窗偵查活動,麵前的一扇窗戶突然打開,一張胖胖的圓臉出現在她麵前。雅麓毫不含糊,抬手就是一刀紮了過去。那人卻毫不慌張,稍一側身,閃過刀鋒,右手飛快地伸出窗外一把抓住雅麓腰間的繩子,隻一下,就把她扯進了窗戶裏麵。雅麓被推了一下,踉踉蹌蹌向前摔了出去,她拚命轉過身來,想繼續抵抗一下。卻感覺剛才被推得那一下力氣很大,根本就收不住腳,她向後倒去,還正巧跌進了一張軟軟的椅子裏麵。這時才發覺,腰間的繩子已經被那人扯斷了。這個家夥動作太快,連雅麓都來不及作出反應。就被“請”進來坐下了。

雅麓正要跳起來拚命,那人示意他不要激動,態度很友善的問:“你是來劫獄的吧?請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