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沒有睡意。她找到德吉,說明了想連夜去梅裏雪山的意願。德吉剛才接了個電話出門,此刻剛回來。
“梅裏雪山發生雪崩的事,我也知道。剛才村委會主任找我,就是商量這事去了。”德吉說著帶藏腔口音的普通話,跟依依解釋,“村委會原本接到通知準備組織熟悉雪山情況的人去援助,但在你們來的時候,又接到通知說通往梅裏雪山的路不知怎麼回事,塌方了。很多進山的車輛被堵在路上,現在我要通知村民趕過去搶修,不能耽誤救援車輛通行。”
德吉說完,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按理說下這麼點雨不至於毀路,真是見鬼了!”
依依一顆心沉了沉,“雪山那邊什麼情況?”
“還沒有傳來消息。應該正在全力搜救。”德吉知道她心裏的結,但他又何嚐不是。他當年也是有理想有追求的青年誌願者,如果不是當年那些事,他現在也不會回到這裏甘心做一個本份地道的農民。
他甩點腦子裏那些憶當年,安慰她,“沒傳來消息,就說明還沒有人在這場災難裏喪命。”
他嘴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讓她打消連夜去梅裏雪山的念頭。但如今的情況她已去不了。他心裏也鬆了口氣。
就在依依到達之時,木老爹打來電話,讓他無論如何阻止依依,別讓她連夜去雪山。一來路途險要,怕有危險;二來怕她衝上雪山去救人,發生意外。
一別四年。她回到麗江,誰也沒告訴。如果不是木來無意中得知,他們都不知道她回來。木來打電話跟她說雪山發生雪崩,本意是要提醒她雪山危險,不要去那裏。沒想到她還是一如既往的倔強,得知雪山出事就要奔往那裏。可見她心裏的結還沒有解開。
也許,每一個人心裏的結都還在。包括依依,木來,木老爹,還有他自己。
德吉很快走了。他是村長,在交警部門趕到之前,他有責任和義務趕過去搶修唯一一條通往雪山的路。
依依卻怎樣都睡不著。
夜裏很安靜。除了時不時的狗吠,還能很聽見牆角的蟲鳴聲。
空氣裏裹挾著深秋特有的清冽。讓人異常清醒。
依依裹上木來的外套,輕手輕腳下樓去。格來聽見聲響哼哼了兩聲,依依走到狗棚旁,
蹲下身摸摸它的頭,格來將頭順著依依的掌心蹭了蹭,安靜了下來。四年前,它還是一隻剛生下沒多久的小崽狗,如今都成大狗了。取名格來,意為:吉祥。
慶幸的是,它似乎還記得依依。從狗棚裏鑽出來,在依依身旁溫順地蹲下,瞪著圓溜溜的眼睛看著依依。
一人一狗,在夜色裏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