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景在鋼琴聲中,低聲說,坐。
簡單吐出的這個字,就是絕對的命令,從不容許旁人拒絕。
電影中,8歲的1900在夜裏偷偷溜進舞廳,彈起自己即興發揮的曲子。如般的音樂中飄蕩在船艙裏。音樂停下來時,船長說,“1900,你不可以彈琴,這完全不合規矩。”年幼的1900任性的回答說:“fuck the regulations。”(讓規矩全都滾蛋。)
詠恩遲疑了一下,坐在了他旁邊。
屏幕上的光線照在在霍景的側麵,明明滅滅的明暗光影在他臉上浮動,像人的心思一樣微妙,轉瞬即逝。他的左手邊擺著厚重的威士忌酒杯,黑眸盯著螢幕,長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撫著杯身。
詠恩看不清他的表情,索性不去猜想他在想什麼,他將要做什麼。
霍景說:“電影才剛剛開始。”
詠恩說,“我看過了。” 但沒看明白——男主角1900這個天才的鋼琴師,居然到死都沒下過這艘船。沒想到霍景會喜歡這部電影。1900敏感、懦弱,外麵的世界對他來說,是一艘太大的船。對此,他懷著幻想、好奇與極大的恐懼。維珍尼亞號要炸掉時,他隨船一起毀沒沒了。霍景與他的性格剛好相反,任何事他都試圖去掌控。他是個永遠保持著強烈野心的男人。
詠恩倚在沙發上,把裙子拂平,讓它嚴嚴實實地蓋住自己的膝蓋。舒緩的鋼琴音樂,海浪聲,厚絨的椅子舒服得讓她想睡覺。確切地說,待在霍景身邊與她想象中的大不一樣,她以為她會全身繃得緊緊的,每一個毛孔都會豎起來,時刻地緊張地戒備著的。就像進入一間潛伏著饑餓、暴怒的獅子的籠子裏。
這部詩意旅程的電影,
詠恩鼓起勇氣地說,“你就是要我陪你看電影?”
霍景挑起濃眉,緊眯的黑眸中閃過一絲笑意,“你想要做什麼?”
“今晚你要我做的事,太容易讓人產生誤會了。我不喜歡在家裏穿裙子。”詠恩覺得眼皮有些重了,盤的緊緊的發讓她不舒服。木簪一拆,發絲似流泉地披垂下來。一抬頭,發現那霍景那雙冷凝的寒芒望著她。
說霍景喝了口酒,把杯子放下說:“你以為我想強迫你上床——可你還是照做了。你沒我想象中那麼有膽子。”
詠恩歎息一聲,慢慢拂開肩上的頭發說:“說白了,我很怕你。怕你怕得要命。”
他陡然伸出手,端起她的下顎,冷冽的目光望著她:“你可以像中午那樣跑掉。”
“我知道我跑不掉。”詠恩說:“可不可以回答我,我在你家裏洗澡,然後換上這條裙子是什麼回事。”
“我喜歡女人,而不是病人。”霍景鬆了手,淡淡地說:“今晚你很漂亮。記住!別在我麵前表現得頹廢,軟弱,我不會同情弱者。”
詠恩對他讚美她的動機和意圖猜想了幾秒,引開話題:“1900也是弱者。”
霍景說,“我不認為他是弱者。他追求生活存在的意義,大海是就是他的世界,鋼琴就是他的人生,維多利亞號就是他的世界。離開這任何一項,他無法正常呼吸。”